第22章 归途风雪

乘警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哪个车厢?"

"第三节,豆粕旁边。"方稷急中生智,"赵书记特批的良种。"

听到"赵书记",乘警松了手:"去东头等着,车修好叫你们。"

方稷刚溜进调度室,郑国栋就拽住他:"马叔说只能拖二十分钟!我爸在第六节,门口有守卫!"

"我有办法。"方稷从兜里摸出个小瓶,"自从知道危险,自己去医院找母亲的时候偷藏的乙醚。"

马瘸子突然咳嗽起来:"现在的年轻人......"他摸出怀表看了看,"七点五十有趟北京方向的军列,六分钟停靠。"

这是暗示!方稷和郑国栋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月台。

第六节车厢前果然站着持枪民兵。方稷假装绊倒,把瓶里的液体洒在对方衬衣上。

"不长眼啊!"民兵刚要发作,突然晃了晃,"怎么这么晕......"

郑国栋趁机撬开车门。车厢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特殊人员",最里面蜷缩着的正是郑怀山。老人双手被绑,嘴上贴着胶布,见到儿子时眼睛瞪得老大。

"爸!"郑国栋刚割断绳子,站台突然铃声大作。

"快走!"郑怀山嘶哑地推儿子,"资料......"

他们跌跌撞撞穿过铁轨,身后响起哨声和叫骂。郑怀山轻得像捆麦秸,肋骨硌得方稷后背生疼。军列已经进站,车头的蒸汽模糊了追兵的视线。

"上去!"郑国栋把父亲托进敞开的车厢门,自己却被绊倒了。方稷回头去拉他,看见民兵的枪口已经抬起——

"砰!"

枪声惊飞了站台上的麻雀。方稷以为自己中弹了,却看见马瘸子举着冒烟的配枪,乘警们全都愣在原地。

"特务破坏铁路!"老头吼得震天响,"都给我追!"

趁着这阵混乱,三人滚进了军列车厢。汽笛长鸣中,列车缓缓启动。郑怀山剧烈咳嗽着。

郑国栋搂着父亲,给父亲用手顺着背,眼泪砸在父亲枯瘦的身上。

方稷脱下外套盖住老人,发现他脚踝上还戴着镣铐的磨痕,伤口已经化脓。

军列穿过夜幕,车厢里堆着的麻袋散发出稻谷的清香。方稷望着窗外掠过的星火,突然想起赵省长那句话:"冬星亮了。"

可此刻他怀里的老人却像燃尽的炭,只剩最后一点余温。前世的记忆与当下重叠——郑怀山没能活着看到平反那天,但这次,历史必须改写!

"保定站到了。"列车员突然探头,"有医生在等你们。"

方稷惊讶地看见站台上站着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最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竟是父亲方振国!

"首长特批的。"父亲简短地说,接过昏迷的郑怀山,"你们坐后面那辆吉普。"

救护车鸣笛远去时,郑国栋还死死攥着那颗纽扣。方稷望向渐亮的天色,突然发现今天的朝霞红得异常,像无数火种撒在了天际。

"看今天的报纸。"父亲临走前塞给他一份《人民日报》,"第四版。"

报纸在晨风中哗啦作响。方稷翻到第四版,右下角有则不起眼的简讯:《我国农业科技工作者在盐碱地改良领域取得突破》。文中三次提到"某老专家",却无一处出现郑怀山的名字。

"开始了。"郑国栋沙哑地说。

方稷看着郑怀山,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谁要置郑怀山于死地,还弄出这么大动静,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