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沪上谜案录:完

许沉舟扫视书房,目光停在书桌抽屉的锁上——有新鲜撬痕。他假装不小心碰倒墨水瓶,趁巡捕清理时快速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但角落粘着片碎纸,上面印着半个蓝色徽记——法国军情处的标志。

"不是莫里斯干的。"离开现场后,许沉舟对苏清宁分析,"凶手故意留下玉兰花,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关于什么?"

"背叛。"许沉舟想起名单上杜兰德的名字,"我猜皮埃尔是'玉兰计划'的知情人,最近打算爆料。"

他们刚拐进一条小巷,前方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许沉舟本能地摸枪,却发现对方举起双手表示无害。

"许探长,"其中一人开口,是纯正的巴黎口音,"杜兰德议员想见您。"

许沉舟冷笑:"又一个杜兰德?"

"莫里斯·杜兰德的叔叔。"黑衣人递过一张名片,"他说您母亲曾是他的...好友。"

这个措辞让许沉舟的血液沸腾。苏清宁按住他的手臂,轻声说:"也许他知道你母亲的事。"

杜兰德住在法租界最豪华的公寓。这个六十多岁的法国贵族有着和莫里斯相似的灰蓝色眼睛,但眼神更加锐利。他挥退保镖,亲自给许沉舟倒了杯白兰地。

"你长得像陈医生。"杜兰德的中文流利得惊人,"尤其是眼睛。"

许沉舟没碰酒杯:"你认识我母亲?"

"1920年在巴黎医学院。"杜兰德望向窗外的夜色,"她是我的学生,也是最出色的研究员。"他苦笑一下,"后来我推荐她加入'玉兰计划',本以为那是为了造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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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福?"许沉舟猛地站起,"你们用活人做实验!"

杜兰德没有否认:"最初的目标确实是抗毒血清。但战争改变了一切..."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封泛黄的信,"你母亲逃回中国前留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和G-7的下落。"

许沉舟接过信,是母亲的笔迹:"阿尔伯特,研究已被军方控制,他们想制造超级士兵。我已销毁所有资料,带着唯一成功的样本离开。请阻止你弟弟..."

"我弟弟雅克是军方代表,他扭曲了'玉兰计划'的方向。"杜兰德叹息,"我花了二十年收集证据,准备在下个月的国会听证会上揭露这一切。但三天前,雅克突然失踪了。"

许沉舟和苏清宁交换了个眼神——莫里斯的父亲?

"皮埃尔是我的人。"杜兰德继续说,"他今早告诉我拿到了关键证据,结果..."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凶手故意留下裁骨刀,是'裁骨匠'的警告。"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苏清宁警惕地问。

杜兰德直视许沉舟的眼睛:"因为名单在你手上,而我是唯一能帮你安全公开它的人。"

回到公寓已是凌晨。许沉舟站在窗前,望着外滩的灯火。杜兰德的话在耳边回响:"国际法庭下周在海牙召开反人类罪听证会,我可以安排你作证..."

苏清宁端着热茶走来:"你相信他吗?"

许沉舟摇头:"但他关于我母亲的部分是真的。"他展开那封旧信,在灯光下发现信纸背面有极淡的铅笔痕迹——是张简易地图,标注着"玉兰基地·上海"。

"母亲留给他的线索..."许沉舟突然明白了,"杜兰德这些年一直在找的不仅是G-7,还有上海的实验基地!"

苏清宁凑近看地图:"这个位置...是现在的法国公园!"

电话再次响起。王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探长!佐藤一郎带人袭击了巡捕房!他们抢走了...抢走了..."

"抢走什么?"许沉舟厉声问。

"证物室的裁骨刀和...和许夫人的怀表!"

许沉舟如遭雷击。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还有..."王副官抽泣着,"他们在墙上用血写了句话..."

"什么话?"

"'玉兰花开时,万骨皆成灰'。"

挂断电话,许沉舟机械地走到衣柜前,取出暗格里的备用枪支。苏清宁默默帮他装弹,两人谁都没说话。

晨光透过窗帘时,许沉舟终于开口:"我要去海牙。"

苏清宁点头:"我查过了,下周有艘荷兰商船去欧洲。"

"不,是我们一起去。"许沉舟握住她的手,"名单上有三十七个国家的政要,这已经不仅是上海的事,而是全人类的危机。"

苏清宁凝视着他伤痕累累的脸,轻声问:"即使可能回不来?"

许沉舟望向窗外的朝阳:"母亲用生命换来的真相,值得用生命去扞卫。"

他轻轻拥抱苏清宁,在她耳边低语:"但你可以留下来..."

苏清宁用一个吻封住了他后面的话。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像是一个无声的誓言。分开时,她眼中含着泪光:"十六年前你把我推出火场时说'等我'。这次,我们一起。"

许沉舟抚去她脸上的泪水,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若天道有常,正义终将得胜。"

而现在,他们就是天道。

荷兰海牙的清晨笼罩在薄雾中。许沉舟站在和平宫对面的旅馆窗前,望着各国代表陆续进入那座新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今天,国际法庭将召开闭门听证会,调查"玉兰计划"涉嫌的反人类罪行。

"紧张吗?"苏清宁将一杯热咖啡递到他手中。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西装,头发严谨地盘起,像个标准的秘书打扮。只有许沉舟知道她发髻里藏着三根银针,鞋跟中有一把微型手枪。

许沉舟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怀表——这是杜兰德后来给他的复制品,原物已被佐藤一郎夺走。"我在想母亲当年是否预见到这一天。"

苏清宁轻轻握住他的手。自从十天前他们登上荷兰商船"郁金香号",这双手就成了他最坚实的依靠。航程中两次刺杀、一次投毒,都是她敏锐的嗅觉和医术救了他。

"该走了。"苏清宁检查了手提箱中的微缩胶卷——那是名单的备份,原件已交给杜兰德保管。"杜兰德说九点整在侧门等我们。"

和平宫侧门的警卫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证件。许沉舟用的是"徐舟"的化名,身份是远东医学研究员;苏清宁则是他的助手"苏梅"。证件是杜兰德提供的,足以乱真。

"徐先生!"杜兰德从大理石柱后现身,灰白胡子修剪得一丝不苟。他热情地握住许沉舟的手,同时压低声音:"情况有变。佐藤一郎昨晚抵达海牙,日本代表团临时增加了三名成员。"

许沉舟肌肉绷紧:"他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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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作为细菌战专家来'澄清事实'。"杜兰德冷笑,"但他的真实目的..."老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证会在和平宫底层的小会议室举行。二十几个国家的代表围坐在马蹄形桌边,气氛凝重如铅。许沉舟和苏清宁被安排在观察席,旁边是几个记者和学者模样的人。

主席敲响法槌:"关于'玉兰计划'涉嫌违反1925年《日内瓦议定书》的闭门听证会现在开始。首先请法国代表团发言。"

杜兰德整理了一下领结,从容起身:"尊敬的各位代表,我今天不是以法国议员身份发言,而是作为一个见证人。"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过去二十年,一个名为'玉兰计划'的秘密项目在全球范围内进行非法人体实验,受害者超过三百人..."

许沉舟观察着在场众人的反应。大多数代表面露震惊,但日本代表团的山口大佐和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子——佐藤一郎——表情丝毫未变。

"最令人痛心的是,"杜兰德继续道,"实验对象主要是儿童,因为他们免疫系统更易接受基因改造。"他展示了几张照片,上面是瘦骨嶙峋的孩子,手臂上满是针孔。"这些照片拍摄于上海法租界的秘密实验室。"

会场骚动起来。英国代表猛地站起:"这简直是纳粹行为!法国政府知情吗?"

杜兰德苦笑:"我的弟弟雅克·杜兰德,法国军情处官员,正是计划发起人之一。三周前他在上海失踪前,已准备好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