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蝉蚀·轮回渡

苏青黛抚摸着袖中那枚温热的玉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环佩叮咚。铜镜里,一袭绯红嫁衣的女子正对着菱花镜梳头,金簪挑起的长发间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正是县志记载中吞金而亡的三姨太。

"青黛..."镜中人朱唇未动,声音却从地底传来,"你爹藏起的青铜簋,在苏家祠堂的..."

话音戛然而止。黑猫突然窜上妆台打翻胭脂匣,殷红粉末在镜面洇出四个血字:双子当祭。推开祠堂暗门时,苏青黛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何紧攥着那枚青铜钥匙。尘封二十年的密室里,八盏人鱼膏长明灯照着中央的青铜神树,枝桠上悬挂的却不是祭祀玉璧,而是十二对小巧的银脚镯。

账册记载印证了最可怕的猜想:1921年秋,父亲带领的考古队从三星堆运回的不仅是文物,还有十二对双胞胎婴孩——正是《华阳国志》中记载的"通天柱祭品"。

地窖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苏青黛举灯照见墙上的血手印,尺寸分明是孩童的。当她触碰到某个掌印时,砖墙轰然翻转,露出嵌在夹层中的琉璃瓮。浑浊液体里漂浮的,竟是两个背靠背相连的胎儿标本!

"小姐!"小厮的惊叫从头顶传来,"军阀杨师长的汽车到渡口了,说要查验什么镇魂法器..."杨师长的军靴踏碎祠堂青砖时,苏青黛正把怀表按进胸口。冰凉的金属外壳下,父亲临终前缝入的符咒突然发烫。她透过博古架的缝隙望去,只见士兵们抬着的樟木箱里,正渗出暗绿色的黏液。

"苏小姐,令尊当年从巴蜀带走的可不只是这些瓶瓶罐罐。"杨师长用马鞭挑起供桌上的青铜簋,簋中突然传出指甲抓挠铜壁的声响,"比如能让尸体说话的...双鱼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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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婴啼刺破死寂。苏青黛袖中的玉蝉剧烈震动,她眼睁睁看着琉璃瓮里的连体胎儿睁开浑浊的眼睛。军阀副官举起的火把突然转绿,照见杨师长背后浮现的虚影——竟是两个背生蝉翼的侏儒,正用青铜丝线操纵木偶般牵扯着他的四肢。

"快走!"有人从梁上垂下白绫卷住她的腰。黑衣少年倒挂在藻井间,眉心的朱砂痣红得刺眼。苏青黛认出这是码头新来的哑巴船工,此刻他腕间银铃震响竟与玉蝉共鸣。

他们在密道里狂奔,身后传来士兵的惨叫。少年突然将苏青黛推进水榭,反手甩出七枚铜钱钉住追来的尸傀。月光照亮他脖颈处的烙印——首尾相衔的玉蝉,与陈九龄扳指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你知道青铜神树为何需要十二对童尸?"少年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指尖划过苏青黛的怀表链,"因为要凑齐二十四节气对应的怨气,才能打开通天...小心!"

破空声擦耳而过。苏青黛看着嵌进廊柱的青铜箭镞,箭尾缠着的竟是三姨太的头发。怀表不知何时弹开,泛黄的襁褓布里赫然裹着一绺胎发——与地窖琉璃瓮中的婴尸发色完全相同。

运河方向突然传来汽笛长鸣。五十艘运粮船在迷雾中显形,船头都挂着白灯笼,照亮甲板上整齐排列的描金棺材。最骇人的是拖在船尾的青铜网,正打捞起河底累累白骨,那些骸骨的手腕上都套着苏家银楼打造的脚镯。铜镜蒙上水雾时,苏青黛终于看清了另一个自己。那个穿着古蜀巫祝服饰的女子正在梳头,发间别着的玉蝉滴着血:"还记得七岁那年,你在祠堂迷路看见的青铜门吗?"

记忆如棺木炸裂。年幼的她确实推开过一扇刻着蝉纹的门,门后是倒悬的青铜城,无数婴孩像风铃般挂在神树枝头。父亲的声音在深渊回荡:"青黛,你要永远守住双子献祭的秘密..."

黑衣少年撞门而入的瞬间,镜面迸裂。苏青黛的手背被碎片划破,血珠滴在玉蝉上竟化作青铜溶液。少年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跳动的青铜器——那分明是缩小版的青铜神树,根系深深扎进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