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绾指尖悬在小八蓬松的绒毛上,忽然泄出一声绵长叹息,她收回抚摸小八的手,"小八,人心诡谲比你系统代码复杂千倍。"垂眸望着那双湿漉漉的圆眼睛,她屈指弹了弹小八颤抖的耳朵,"你看这皇城司与百川院的门道,不过是朝堂冰山一角。"
“那,小棠你们的交易到底是什么啊?”小八问道。
“皇城司那是皇帝的亲卫,办事只听圣意。皇帝的通病多疑,当年李相夷以'江湖事江湖了'与朝廷分庭。他武功冠绝天下,又有江湖人拥趸,朝廷权衡利弊,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纱帐被夜风掀起一角,她忽然冷笑出声"如今李相夷陨落,百川院却想承袭他的旧制,玉楼春的罪证就是根导火索,我将它递到御前,既解了皇帝心头大患,又给了他名正言顺插手江湖事务的由头。"她斜睨着小八,尾音拖得绵长,"你且看着,这场风波过后,江湖这潭水,可就由不得他们自己说了算咯。"
“那相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小八道。
"他不会。若不是笃定他无意入局,我怎会去和皇帝合作,不然现在我们已经是盟友了。往后若他还想插手——”尾音裹挟着叹息消散在帐幔间,“这棋盘上的每颗棋子,都早已刻上既定的轨迹。我给了他机会,他不愿意做回李相夷,那往后他也只能是李莲花了”她凝视着纱帐上摇晃的烛影,眸中流转的光芒,不知是遗憾,还是可惜。那个红绸舞剑的少年终究是回不来了。虽然他没变得和她一样精于算计,反而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还是会觉得怅然。
想起李莲花,棠绾觉得他应该是察觉了她的意图,他那看似散漫的动作里,藏着比谁都通透的洞悉——以他的聪慧,怎会瞧不出她在布局和试探?但她总觉他奇奇怪怪的。明明能轻易戳破她的试探,却偏要做出任人拿捏的模样。——既不戳破,也不防备,有问必答,还欲拒还迎的与她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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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奇怪的是,他如今早已抽身江湖,摆明了不理江湖纷争。可如今自己与他在立场上已然背道而驰。依常理推断,如果他不想入局,那象征着某种承诺与羁绊的玉哨,他理应物归原主才是,但是他还拿着?玉哨本就是她的最后试探,金管家那句“玉哨未退”仍在耳畔回响。她满心以为,他拿着玉哨是因为想合作,结果等了两日也没消息传回?倒叫人捉摸不透。
“小棠,你在想什么?”小八看棠绾一脸沉思的样子问道。
“我在想李莲花这个人。之前那些被气运之子挫败的对手,个个眼底藏着未熄的戾气。只要抛出诱饵,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任人拿捏。可李莲花截然不同,我用尽手段试探、暗中观察,却始终看不到他有丝毫反击的念头。这份从容淡然,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棠绾道。
同一时刻,被棠绾们议论的李莲花,正慵懒地躺在莲花楼的摇椅上。他身着一袭淡蓝长袍,那衣料仿若被月光轻抚,微光隐现,触手间质感细腻上乘。袖口与胸口处,精心绣制的云纹暗绣,似天边流岚,缥缈而精致。一头乌发如墨,柔顺丝滑,仅用一根温润的白玉莲花簪松松束起。
随着摇椅轻轻晃动,衣摆亦在空中悠悠摇曳。他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捻着玉哨。偏头看向趴在摇椅边的狐狸精道,“狐狸精,你说我去寻师兄,要不要找那寻踪楼问问?狐狸精,你想小八吗?……”晚风吹过,似是不愿人听清这低语,轻柔卷走了他余下未出口的话,只留几缕发丝在风中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