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真不饿,就给你妹妹吃点。”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传出一声极轻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道缝,棒梗伸出手,那只手像是风吹多了的枝条,又细又冷。
“谢谢。”他说。
可那两个字,却像一刀子,直直扎进赵爱民心口。
赵爱民从棒梗家门前退开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月亮挂在屋脊之上,斑驳的光影透过枯枝洒在地面,仿佛老时光的碎片,一块一块落下。他本想就此回屋歇息,可脚却不听使唤地拐了个弯,朝着东厢房尽头那间最靠边的小屋走去。
那屋门总是掩着,门前种着几株枯败的吊兰,风吹得草叶打着颤儿,却也顽强地不肯倒下。屋里住着的是那位年纪最大、岁月最沉的——聋老太太。
赵爱民心里一直记挂着她。院子里的小辈越活越精,嘴越来越巧,心却越来越冷,倒是这位老太太,年纪大了,耳也背了,却还总是乐呵呵的,手里捏着一串旧珠子,坐在门口晒太阳,一坐就是一整天。如今天气凉了,她多半躲在屋里,独自对着墙坐着,像一尊老旧的神龛,谁也不敢轻易打扰。
“哒哒哒……”
他轻叩门,敲得并不急,却还是足足敲了第三下,门才在里头被慢吞吞地拉开。
聋老太太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深蓝棉袄,头发灰白,拢成一个松散的发髻,眼皮下垂得厉害,耳朵里还塞着一块破棉花。她眯着眼,瞧了半天,才认出门口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