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统勋颤抖着双手将冷透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杯盏与檀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清婉,你也知道这幽州城是人家镇北王发家的地方,咱们根本不可能插手!"
他扯松领口的玉带,脖颈青筋暴起,"并州刺史不过是个会喘气的木头桩子,连调兵虎符都在李丰那竖子手里!他先前要跑,想借助咱们两家的商道跑,但后来呢?朝廷把他抓住送了回来!就算他那在京城围观的老爹都没有救得了他!"
曾德禄的指节捏得发白,折扇边缘深深掐进掌心:"草原上的蛮王阿骨打,前些日子还带着部族给柳林送贺礼!这次蛮荒之战更适合柳林并肩作战!还有那巫师一脉,还有那妖族两脉!如果这样的话!咱们苦心经营的商道,如今全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玥儿,你哥哥在王府当差,可曾见着......"
"够了!"曾明玥猛地起身,扇面拍在桌上震得杯盘乱颤,却在触及父亲眼底血丝时,声音陡然软了下去。胡清婉望着烛火在父亲佝偻的脊梁上投下的阴影,想起儿时父亲教她辨认账本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眼眶瞬间发烫。
"朝廷这是要借刀杀人!"胡统勋捶着桌案,震落的木屑混着酒水在檀木上洇出深色痕迹,"柳林若想坐稳王位,迟早要拿青州、冀州立威。你们那些兄弟姐妹......"他喉头哽咽,老泪纵横,"爹无能,保不住全家周全啊!"
曾德禄踉跄着抓住女儿的手腕,布满老茧的掌心全是冷汗:"玥儿,你自小最有主意。柳林开府大典上......"他艰难地咽下唾沫,"若能得他青眼相看,咱们两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胡清婉绞着绣帕的指尖突然被烫了一下——烛芯爆出的火星溅在海棠纹锦缎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她想起那日战场,柳林那如同山峦一般的伟岸背影,金瞳中迸发的凛冽光芒,耳尖不由得泛起红晕。
曾明玥别过脸去,折扇挡住发烫的脸颊,却在瞥见胡清婉同样绯红的耳尖时,两人同时低头轻笑出声。
"父亲放心。"曾明玥重新坐下,扇面上的墨竹随着动作轻颤,"女儿定不会让家族失望。"她与胡清婉对视一眼,眸中羞涩与决然交织,窗外月光恰好掠过二人交握的手,将影子投在墙上,恍若并蒂双莲。
胡清婉绞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白,声音细若蚊蝇:"那日他立在血海上收服白雾,金瞳扫过战场时......女儿故意摔在他跟前,可他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我。"曾明玥的折扇重重磕在桌上,震得酒盏里的残酒泛起涟漪:"我持剑请战要当先锋,他只说了句'女子莫近厮杀',便再没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