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大归之喜 迟生晚 1958 字 2022-10-28

他家妹妹三岁上就视吃苦药如无物,面对族学中扭打成一团的毛头小子也能安静习字,哪里会理会这些眼光。

别人夸谢寒蝉沉稳端方,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不过是全不在意这些事情罢了。

“人我是给你找到了,不过这小子油盐不进,阿柔可别出手太重了。”

推开小院的门,这是军营中一处小书房。

霍庆之正在念书。

童声朗朗。

谢寒蝉听了一会儿,这个年纪便读《礼记》,十分不容易了。

“书读得很好,歹竹出好笋啊。”谢寒引真诚赞了一句,“比大哥强。”

谢寒雨不搭腔。

不与二弟争口舌,是他一贯的美德。

不过一会儿,下了学,教书的先生出来,见他们在院中,倒是吃了一惊。

“见过将军。”

教书先生是营中参尉陈锋,当年曾中过举人,北荒祸乱,全家人死光了,他在京中应考躲过一劫,在考场枯坐三日,出来弃笔从戎。

这些年军营子弟多有赖他启蒙教书,可恨是一个个都无心向学,难得碰到的肯读书的,简直欣喜若狂,恨不得倾囊相授,教出个状元郎来。

霍庆之低头一揖,向几人行礼。又看见素面朝天的谢寒蝉,愣在当场。

他曾见过一次谢瑶环。

盛怒之下仍恪守礼仪,仪态端庄,与自己母亲相比,其大气雍容,确实不愧能让义父退避三尺。

谢寒蝉向他点头:“你义父是我前姑父。”

霍庆之嘴角微抽。

这关系介绍得十分简单明了。

听说谢寒蝉来了,程子允也放下手中公务,往书院来。进门看见谢家两兄弟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面前,顿时生出不妙的感觉。他伸头望了望里间,被谢寒雨拽住:“你怕什么,那小子难道还敢对阿柔无礼?”

“我是怕那小子被阿柔吓死……”

这是什么话……

谢寒雨绝不赞同。

他家妹子是多端方大气的女孩子,怎么会同一个小孩子计较……

谢寒蝉当然不会同一个小孩子计较。

“我听大表兄说,你姓霍。”

霍庆之立直了脊背:“是。”

他四岁的时候,老肃王做主,将他收入霍家军营抚养,勇毅伯不认这血

脉,肃王府却不会眼见着麾下子弟流落在外。

他自幼被义父收养,带离母亲身边,让他好好习武读书。

他以为他以后会成为霍家的家将,日后上阵杀敌,不负老肃王的庇护和这一身血脉,无论如何也要让勇毅伯府晓得,就算不为家族所认,他仍能支撑门庭,不让父亲蒙羞。

直到母亲哭晕在他面前。

“现下有两条路让你选。”谢寒蝉拨了拨杯中茶叶,“第一,你将你母亲接回去,为人子女尽孝乃是本分,我谢家绝不为难,程家也会继续一应供给。你可继续在霍家军营过日子,又或者,选择从文从武。”

“第二,你母亲由我谢氏带走,从前一应仆从院落都将没有,你还需缴纳供养费用。我谢家有女子族学,安排她学一门手艺,或是在族学中教授技艺都可以。我听闻你母亲从前是绣娘,很有一手湘绣的技艺。她若是勤恳劳作,或许还能养活自己,只是你不免背上不孝的名声。”

霍庆之再次愣住。

单刀直入,绝不迂回。他见惯了自己母亲那样,从不将话讲明白,偏要说得极漂亮,让人去猜她心思的女子,一时有些不适应。

谢寒蝉见他愣住,却不催促,将他的课本拿起来。

十一岁多的男孩子,身量虽未长成,却也看得出教养很好。

“为什么?”

这个女孩子只大他几岁,却仿佛身姿如松,一双眼睛看向他,既无不屑也无愤怒。

他甚至做好了下跪求情,求谢家放过,他愿意做牛做马偿还的准备,也做好了一辈子抬不起头,被谢将军赶出去,一辈子做个无为之辈,不出仕也不参军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