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薛小少爷,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啊?”

两鬓斑白的管家俯身在一旁轻声询问着,薛仟坐在沙发上,埋着脑袋,夹着腿,肥胖的身形把昂贵的衣服挤出一层又一层的游泳圈,远看活像只穿了衣的□□。

管家把问题抛出,却没能得到什么回答。

末了,眼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神色有些耐不住了,薛仟身旁的中年男人这才哈哈一笑,颇恭敬道:“那个,傅总啊,这次的事确实是薛仟他有错在先,所以我这才第一时间连忙带他来向你问罪……”

话到此处,他边说边用余光扫了一眼傅时靖,见他仍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一紧,只得咬咬牙接着道:“这个,来的路上我也想了想,这回您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呃……还有薛仟他啊,也都全权交给您处置,只要您能开心,放过我们薛家一码就成……”

话音未落,本就战战兢兢的薛仟霎时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惊慌失措地一把拽住中年男人的衣角,“爸,您,您来的时候儿可不是那么说的……”

“放手!你个小兔崽子,我当初怎么跟你交代的?你真是老虎嘴上拔毛,你,你不知死活了你?!”

“行了。”

看着一旁拉拉扯扯的父子两人,沉默良久的男人终于不堪其扰地出了声,傅时靖这一声落下,中年男人果然住了嘴,安静的大厅里唯有薛仟憋不住嘴的呜咽声。

“既然薛叔叔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支烟夹在唇边,在中年男人忐忑的目光中,指节一动,擦亮了火石,“按正常流程走,那咱们就报警处理吧。”

“……”

他话说完,薛仟当场就哭了出来,中年男人更是着急的眼皮直跳,“傅总,咱先前是这样想的,您想要多少,咱让利多少,大不了10个点20个点您说了算!”

他这样说着,心里便是想着傅时靖只要敢要,那他就有他傅家借机勒索的把柄在手,可没料到,傅时靖却是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薛叔叔,这要真是我说了算,这事儿可就彻底扯不清了。”

中年男人一脸如丧考妣,“那,那您想怎么办?”

傅时靖直截了当,“不如这样,我身边正好缺个保镖,你把薛仟借我一段日子用用,您看怎么样?”

“……”

半个小时过后,中年男人擦擦汗起身走了出去,傅成学进来的时候,傅时靖一根烟刚好点完,他闻着呛人的烟味儿皱了皱眉头,却是什么也没说,走上跟前,正想拿过药膏替他擦伤,傅时靖手一抬,挡了下来。

傅成学低头一看,就撞见傅时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刚刚擦了,一点儿小伤而已。”

脸着地那可不是小伤,他到现在为止都还记得傅时靖被送进医院时,鲜血淋漓地糊了半张脸,虽然医生说幸在没有伤及要害,可看着从额角拉下左眼旁的那一道狰狞不已的伤口,他还是觉得一阵心惊胆战。

傅时靖跟贺猗闹掰的事,他一早就听说了,虽然他心里对贺猗感官一向不错,可这两人在他看来并不合适,何况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为某个人某件事耿耿于怀过?他以为那都是一时脑热,他以为傅时靖这次终于下定决心放手了,然而终究都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把他逼的太紧了。”

管家将事情原话复述后,就听见窗前传来一声叹息,他思忖了一会儿,竟难得的没有应和傅成学的话,笑了笑赞同道:“我觉得是。”

“……”

傅成学转过身来,有些意外地打量着管家风轻云淡的笑脸,神情懊恼,“怎么连你也这样想?”

“其实我觉得少爷他心里面自有分寸,这次的事……说不定是他一早就谋划好的呢?”

“他做的离谱事可不少呢。”

傅成学不以为然,“你是不知道,他当初为了那孩子,三番五次地闹到他爷爷面前,最后连楼都敢跳,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帮他一把呢?”

傅成学一时哑然,“我要帮他什么?”

“你身为他父亲,就是给他做榜样和指路明灯的,你既然明知道他性子倔劝不动,那何不顺着他的意来呢?”管家道:“他喜欢谁,你就给他出主意帮他撮合,他现在闹腾无非就是因为你们都把他往绝路上逼,让他得不到支持孤立无援,那如果要是得到了,你想想结果是不是就皆大欢喜了呢?”

“那他爷爷……”

“你别总是想老爷子同不同意,你得先想想你自己,你身为他最亲的人,都不支持他站在他身边,那他不闹才怪呢,现在又不是以前了,傅家分支也不少,他要是情愿跟贺先生在一起,从你大哥那边过继个孩子来,又不是不行……”

“你想的倒是远。”傅成学闻言有些嗔怪地扫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些我何曾没有想过?可事情走到这一步,似乎已经没有转机了……”

管家笑笑,“你知道就好。”

“那就没办法了?”

“能有什么办法?”

“这……”傅成学不大开心了,“你啊,这事儿你提了,你怎么就不肯想想法子?”

管家轻笑,“我虽然是看着少爷长大的,但你的儿子你不想办法,怎么指望起我来了?你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夫人,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说到此处,傅成学沉默了下来,“她在国外待了十多年,对家里不闻不问的,我怕是问也白问。”

思绪逐渐回笼,傅成学想着,便抬起头跟身后的管家对视了一眼,他打量着傅时靖平静如水的神情,在沙发上就势坐下,“你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让你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怎么就跑回来了?”

“气逆引起的流血罢了,哪里值得住院观察。”

“那你……”

“爸。”

傅成学正想着要不要提一提他跟贺猗那事儿,傅时靖倏然打断了他,面色深冷,语气沉着,“我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跟杨栖池订婚?”

傅成学脸色一僵,“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来了?”

“怎么了?现在不合适么?”

面对傅时靖的疑问,傅成学没忍住看了一眼管家,岂料后者并不看他,他无奈只得咬咬牙斟酌道:“其实咱们不一定要靠着订婚来缓和两家的关系……大不了老杨他想要什么,我给他什么就是……”

“那您就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傅时靖的神色格外耐人寻味,“您可不像是那种会任人宰割的人。”

傅成学叹气,“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

话落,傅时靖脸色变了变,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凉的茶水变得格外苦涩,顺着喉咙滑下,一丝回甘也尝不出,“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虽然他知道傅成学并不愿意让杨栖池进傅家的门,可事到如今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路可以回头了。

如果当初他早点了结了杨栖池,今日也就不会授人以柄,给人机会在他身后指着脊梁诋毁他,还牵连傅家甚至是贺猗这段日子没少在风口浪尖上备受争议和指摘,既然如此,他总要给所有事情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