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夜晚的凉风吹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贺猗按捺下心里的不安,不着痕迹地把身体往车旁的阴影里藏了藏,那两个外国男人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不是来找他的么?

他心里这么想着,余光打量了一眼那两个身形健壮的外国人,就发现他们站在距离他只有五六米远的地方,此时正在同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

司机大叔这时已经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然后朝他招了招手,贺猗下意识松了口气,他上车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加油站的两个男人,此时他们已经把目光放在了的士上。

接着两人互相交头接耳了几句,好像才终于认出了他似得,直接拔腿走了过来。

“大叔,麻烦你快点儿,我赶时间。”

贺猗心头一紧,连忙催促道,就在那两个男人即将贴近他车门时,司机大叔油门一踩,车子直接驶了出去。

行驶的路上,见车后没有人追赶的身影,贺猗不禁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到现在一直不怎么平静,他刚刚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加油站的那两个人还是来找他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光线问题,估计没认出他来?

只是目前摆在眼前的疑问是,他们为什么要来找他?

看样子应该是别人雇佣过来的,不然不会第一时间认不出他来,但是他想了很久,怎么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得罪过人,无非就是在veags为了救傅时靖时得罪过那些不法分子,可……即便如此,他们要找人为什么不直接找傅时靖,要反过来找他?

难道是说觉得他比较好对付,打算利用他威胁傅狗?

操了。

贺猗突然就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该一时冲动跑出来,最起码得先等着傅时靖带他回国后,他再跟这人断绝来往。

毕竟现在紧要关头上,他这样冲动莽撞无异于单方面找死,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儿,那性命不比脸面重要吗?可之前姓傅的都甩脸色让他滚了,他再回去,这不是欠的慌吗?

左思右想下,贺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无论他怎么纠结,他还是开不了那个口。

他不想求傅时靖,更不想拉下脸去求他带他回国,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万一运气好躲过了,也比被姓傅的狗男人甩脸色看不起强。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半,贺猗被这么一闹,脑子清醒了不少,等着到达地点后,他付了车费就直接离开了。

路过郊区附近的那座教堂时,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奥莉薇娅起来,想起奥莉薇娅对他曾说过的那些话。

他一个人恍恍惚惚地走近了那栋他曾和裴双意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的房子。

大概是因为那天他们都离开的很匆忙,别墅还是保持着他们离开前的样子,尤其是藤架上的绿萝以及一些他叫不出来名字的植物,因为无人打理又长长了不少。

他记得裴双意总是会定期修剪这些植物,那个时候他就会坐在屋檐下看他在花圃间忙碌,然后时不时地翻着法语诗集,抬头问他一两句不懂的词汇和发音。

裴双意除了行为有些古怪之外,那段日子他和他在一起过得确实也很开心,可是仅仅数日的光景,却什么都变了。

往日的温存在一朝一夕之间被毁的一干二净。

别墅的密码被裴双意改成了他的生日,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没有开灯,而是借着屋外的光线看清了屋里的样子。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他们上次没有吃完的车厘子,因为时间有点久了,已经散发出了酸腐的味道。

他摸索着楼梯一个人走了上去,别墅里空荡荡的,又大又安静,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畏惧,可比起畏惧,这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更让他觉得这里让他有种物是人非的恍然。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如果在e市时,他不曾搭理过裴双意,不曾给过他半分眼色,那么现在他们应该在自己的领地里各自为安吧。

而不是如今,一个遍体鳞伤地躺在冰冷的海底沉睡,而他却孑然一身地出现在这里伤春悲秋。

“贺哥……”

恍惚间,他回过神,好像听见了什么熟悉的声音,贺猗一愣,头皮发麻地环顾了一眼周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应该是他的幻觉吧……

他急忙抬脚往二楼走去,去了书房,找到了那只保险柜,可当他打开保险柜时,身体里的血液忽然从头凉到脚。

他从桌上摸索着打开了一只手电筒往柜子照了照,发现他的护照和身份证等一些证件全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

怎么回事?

他记得他不是明明已经拿走了吗?

贺猗伸手拿了出来,就发现里面还放了一块怀表。

是奥莉薇娅给他的那只,可是他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他愣了好久,把怀表拿了出来,指针清晰的走动声在耳畔一点点响起。

“贺哥,我想你了。”

又是那道熟悉的声音,贺猗身形僵硬地转过身来,就发现书房门口此时正模模糊糊地站着一个身影。

“啪”的一声,手中的东西砸翻在地。

贺猗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想动,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就像是做梦忽然被噩梦魇住了一样。

他微微皱起眉头,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我?”那道人影忽然朝他扑了过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熟悉的气息和温热的身体藤蔓一样交缠住了他,“贺哥,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裴双意……”

他目光下移,不可思议地看着怀里抱着他的那个人,陡然觉得呼吸一阵凝滞,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伸手仓促地一把扶住桌沿,试图给自己寻找一个支点,手指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终于,他闭着眼睛靠着柜子慢慢滑坐在地。

之后,等到他渐渐平缓了呼吸,再睁开眼来时,果不其然,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窗外的树叶影子被拓印在屋内的墙面上,不安地耸动着,一缕夜风渐渐吹散了他心中的焦虑和不安,贺猗呆坐在地上,又游了很久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