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次魔能试验

王国血脉 无主之剑 4011 字 2022-09-24

那是曾经的风光。

而他已经,永远失去这一切了。

不是吗?

下一瞬,罗尔夫目光坚定,他竭力驱动起大幅下降的异能,为半残的身体猛地“吸”进一口气。

然后,随风之鬼就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拼着摩擦两侧夹锁的痛苦,竭力将头抬起,认真地注视着泰尔斯。

他准备眨眼。

眨一下就够了。

一下!

于是泰尔斯看见,罗尔夫的上下眼皮抖动了一下,颤抖着,慢慢朝着中间合起。

泰尔斯在心底哀叹一声,缓缓捏紧手里的匕首。

但罗尔夫的眼皮,却只是颤抖着,停在了眼睛的中线。

差着最后一线,没有合上。

良久。

良久。

曾经的随风之鬼,眼前闪过一片熟悉或陌生的景象,荒芜的田野,以及脏污的泥路,野狗遍地,苍蝇丛生。

那是他的小时候,在康玛斯联盟的乡下,苟且求生。

那一次,他跟一群野狗,抢着一片快被苍蝇堆吃完的黑面包。

那些野狗真凶啊——地牢里,罗尔夫静静地想。

它们震耳欲聋的咆哮,不惜一切的撕咬,疯狂的力度,然而——罗尔夫下意识地舔了舔上齿。

那面包,味道真糟啊。

泰尔斯眼里,罗尔夫的面容,颤抖着扭曲起来。

他的眼皮缓缓地放松,张开,回复之前的角度。

“咚!”

在两片夹锁中,罗尔夫好不容易支起的头颅,泄气一般地猛然后倒,后脑砸在了地上。

他终究没有把眼皮眨下去。

泰尔斯默默呼出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匕首。

但罗尔夫对后脑的疼痛,两颊的刮伤,都恍若不觉。

只见他扭曲的面容,随着头部,开始微微抖动。

“呜呜——呜——”

这不是呻吟。

泰尔斯不禁一愣。

他看见罗尔夫痛苦地闭上双眼,面容颤抖着,任由透明的液体,从双眼不停地滑落。

“呜呜——”

声音很压抑,也很悲苦。

他在哭。

随风之鬼,这个曾经强大而风光的异能者,男人,战士。

居然在垂泪哭泣。

不知是为自己的懦弱,还是当下的痛苦。

像一个平凡人,一个正常人,甚至一个有点软弱的小市民一样。

不堪重负般地。

哭泣着。

泰尔斯只能愣愣地看着。

看着这个无法言语,无法正常呼吸的男人,在放弃了解脱的机会之后,倒在地上,狠狠地痛哭起来。

泰尔斯黯然地别过头,手上的匕首,却越握越紧。

恩索拉,尼德,凯利特。

那些在第六屋里死去的,连姓氏都没有的乞儿们,一个个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了想自己的处境,想了想基尔伯特和约德尔。

穿越者折起眉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新割开的伤口,就跟身体刚刚的滚烫灼热一样,似曾相识。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里落下。

泰尔斯第二次贴近了罗尔夫的耳朵。

“我明白了。”

他轻轻地说。

罗尔夫依然在不堪地哭泣着。

“那么,你愿意挣脱这副枷锁吗?”

罗尔夫的哭声顿了一下,没有停,但渐渐小了。

泰尔斯眼前浮现出那个断腿哀嚎的小女孩,浮现出过去四年,几乎每一个在废屋里死去的孩子们。

牢房外又传来惨叫和哀嚎。

这操蛋的世界。

穿越者不知道地牢里究竟有什么,但他看着罗尔夫的目光,却越来越简单,越来越清亮。

然后,穿越者认真地看着,已经不能再随风而起的随风之鬼,斩钉截铁地继续道:

“挣脱这副枷锁,然后,带着这副残破的身躯,再在这个世界挣扎下去,苟活下去。”

“看看它还能有多残酷。”

“你愿意吗?”

罗尔夫停止了哭泣。

他的头无法动弹,只能转过目光,怔怔地看着身边的男孩。

只听这个男孩,一字一顿地道:

“这也许不是自由。”

“也许代价很大,你甚至可能马上就会死。”

“而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泰尔斯低下头,缓缓道:

“但我可以试着,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离开这副枷锁,再挣扎一次。”

“你愿意吗?”

罗尔夫的双眼,死死地看着男孩的双眼。

尽管双眼中还残留着泪水,但此刻他的心里,突然想笑。

他似乎觉得咽喉和膝盖的痛苦,都渐渐麻木了。

那些野狗。

那些跟他抢面包的野狗。

那些野狗的下场——罗尔夫勉励“呼吸”一口,竟从心里冒出些莫名的快乐——他们的下场:

可真惨啊。

躺在地上的罗尔夫,重新颤抖着抬起眼神,定定地看着泰尔斯。

下一刻,随风之鬼慢慢地,却清晰无误地。

眨了一下眼。

每个人一生中都要眨无数次眼。

毫不起眼。

但就在刚刚,罗尔夫也许眨下了,他一生里最重要的一次眼。

罗尔夫慢慢地把头放下。

泰尔斯笑了一下,把心底的阴霾驱散了不少,穿越者轻快地点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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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是殿下提前苏醒了。”

“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蔓草庄园三楼,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克里斯紧蹙眉头。

他的正面,是一副连接着无数输血管,花纹繁复,而体量巨大,足足有一人高,三米宽,六米长的棕黑色石制棺材。

此时此刻,那副巨棺里,不断地传出震动。

“我试着连接殿下的意识,反馈依然是一片混沌,只有饥渴和杀戮的本能——无论怎么安抚和沟通,都是一样!”克里斯放下手上的一道血管,脸色越来越沉重。

“这样下去,殿下只会提前耗光仅存的能量和血液!”

罗拉娜脸色惊骇,这个红发血族紧张地道:“一定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殿下,但我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克里斯眼里精光闪烁,丝毫没有之前的那副死寂和干枯,老人果断地道:“不是我们!”

“殿下在五分钟前才有这种反应,那时——”

只见克里斯脸色一变,想起了什么的他突然回头,对着身后脸色凝重的伊斯特伦大声道:

“那个幼崽!”

“他的血气香味,我们隔着两层楼都闻得到,而以殿下的嗅觉就更——那个幼崽呢?”

心神不定的伊斯特伦,看着神色激动的克里斯,下意识地回答道:

“他刚刚似乎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然后拔了那个半残超阶的取血管,又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没仔细听,然后他——”

面无表情的克里斯没有再听伊斯特伦的解释——可疑的巨棺依然在不断地传来震动和闷响——老人粗暴直接地打断伊斯特伦的话:

“把那个幼崽提上来——不,伊萨,你留在这里,让罗拉娜去。”

看着震动越发频繁的巨棺,克里斯眼中闪过异常的火花:“殿下渴望的,正是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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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案很冒险,”泰尔斯冷静地对着地上的罗尔夫陈述道,他仿佛回到了第六屋,使尽浑身解数,只为保护那些无邪、无错、无罪,却生来就在狱河中煎熬的乞儿们。

“但坐在这里等待奇迹,束手就擒,显然更加不智。”

罗尔夫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眼神明显异于常人的男孩,费力地“吸”进一口空气。

他那副认真的样子——罗尔夫心里笑道:不比大姐头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