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嫡长孙 闻檀 3224 字 5个月前

“我娘亲是诰命夫人,我陪娘亲进宫向太后请安的。”章若瑾一边说,一边就走在了赵长宁的身边。

长宁倒也没有多心想别的,章姑娘柔和温婉,说话和煦如春风,又饱读诗书,跟她说话非常的舒服。一说起话来才发现竟然彼此都喜欢子詹的诗集,这可算是找到了话题。长宁探花郎出身,才学自然不会差了,没想到章姑娘才学也堪比男子,两人志同道合,竟然是找到了知己一般,说得再多也没觉得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养心殿外。越聊越投机。

朱明炽知道赵长宁这日入宫,正是得了些空闲去逮她,从养心殿里出来。刘胡等一帮太监都跟在后面,结果还没有走下台阶,朱明炽就看到赵长宁同章若瑾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了。

他背手静静地在庑廊下站了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

赵长宁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同旁边比她略矮一些的女子说话,语气也是柔和极了。两个人似乎在谈论什么诗集,聊得极为投机。

原他是不会在意一个女子如何的。但看她跟别人有说有笑,似乎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觉得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赵长宁从没有这样对他笑过,对他温柔过。

他五大三粗的,哪里懂得什么诗集。自然不能跟她说这些了!

朱明炽静静地站在看着她们。刘胡却在旁边看着朱明炽的脸色,吓得额头冒冷汗,本来想出言提醒赵大人的,但是皇上却微微抬手,阻止了他出声说话。

长宁也是聊得兴起,没看到朱明炽,就这么走过去了。

朱明炽原觉得赵长宁不喜欢女子,瞧这个样子,万一赵长宁就是喜欢呢?她当男儿养了二十多年了,说不定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朱明炽回了养心殿中,站着看缸子里养的鱼游来游去。一会儿想把赵长宁抓过来,逼着她对自己也笑笑,跟自己温柔地说话。一会儿又想着该给她些教训,让她知道利害。

但是最后他只是闭了闭眼,淡淡地对刘胡说:“……去太后那里吧。”

许久没有看过母亲了。

御撵摆起来,一路逶迤着朝太后的寿康宫去了。

庄太后刚在殿内养了一只奶狗,小狗刚断奶没多久,一身奶膘,喜欢绕着人的腿玩。

朱明炽到庄太后这里坐下,那小奶狗便绕着他摇尾巴,还要往他的腿上蹦。一点点大的东西,倒也不怕人。不过庄太后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狗,怕这小畜生惹了他不高兴,便叫身边的安嬷嬷把小狗抱了过来。

在母亲这里他是最放松的,庄太后又叫宫人端了早备下的人参杜仲汤进来给儿子喝。朱明炽边喝边问道:“母后在这寿康宫可住得舒坦?”

庄太后抚着小狗雪白的毛,笑着说:“你整日叫人流水般往我殿内送东西,怎么会不舒坦。”她以前没有恩宠,见不得什么好东西,儿子得势登基后,便把这些好东西如流水一般往她这儿送。

儿子其实记性是最好的,再有就是小时候哪个宫人罚过他,他个个都记得,然后一一地寻机会打死了。就连前朝也是如此。

庄太后看着儿子的这般作为,还是有些齿冷,她不擅于那些弯弯绕绕的争斗,但这么多年皇上庇佑,皇后娘娘又出身名门,更不会无故苛待嫔妃,她自认为没受什么苦。偏偏儿子却……

“哀家却有话要问你。”庄太后话头一转,问道,“倒不是哀家多心,只是此事哀家疑惑得很。当初……你联合陈昭宫变,你父皇在殿内废黜了太子,又传位于你。但你父皇一直属意于你四弟,怎么会突然废黜了太子的呢?这也罢了,这个哀家都不管,只是你父皇,在废黜太子之后半个时辰不到便驾崩了……”

朱明炽的笑容渐渐收起来了,说道:“前朝的事,母后不用过问,朕自有定夺。”

庄太后却叹道:“为娘是怕你作孽太多,损了福气。更何况你父皇的死——”

朱明炽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着庄太后,淡淡地道:“母后的意思——可是想说我害了父皇?”

庄太后瞧着儿子的脸色,眼皮重重一跳。不是她怀疑,谁都有这个怀疑。只不过是有的人不说,有的人当作不知道而已。她继续道:“炽儿,哀家就你一个孩子,万事都是为你考虑。哀家这一辈子没护好你,你刚出生后我便病了,皇上将你交给祥嫔养着。谁知道祥嫔对你不好,任由你被宫人欺负……后来我才把你从祥嫔那里抱回来,可你生生的一个月不说话,为了让你说话,我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你打小便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你怎么夺得皇位的,哀家都不过问,但是这父子情手足情一块,你还得看重才是。这可都是人伦纲常!”

朱明炽沉默许久,手里转珠轻响,久到庄太后都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才缓缓道:“母后且放心,我从未害过父皇,也不会做对江山社稷无益的事情。”

皇位是他夺来的,人人都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他杀了这么多人,这种声音仍然不绝于耳。现在就连母亲也这么觉得了。

庄太后还欲说什么,但朱明炽已经起身,叫了刘胡摆驾回宫。

庄太后暗叹了口气,将怀中的狗儿交给安嬷嬷抱着。

朱明炽走回了宫中,连轿撵都未乘,养心殿宫门紧闭,又没有在里面放冰块,整个殿内闷得发慌。

他站了会儿问刘胡:“赵大人给裕王授课走了吗?”

刘胡垂手回道:“还没走,赵大人要到申时才离宫,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朱明炽就道:“上次内务府清点库房,找出了几幅苏轼的字,你一会儿包了给他送过去吧,说是给他的束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