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嫡长孙 闻檀 3686 字 5个月前

“这样的要案你要格外小心,一不当心就得罪了人。”赵承义则是担心儿子不够圆滑。

“儿子醒得。”赵长宁笑了笑,四处一看,还是没见周承礼回来。最近一直不见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饭已经吃完了,她回自己的竹山居继续处理公务。

一两年都不见人,这才是周承礼的常态。只有上次长宁科举,他在家里呆的时间长点。赵长宁想到他,就想到那首凤求凰……他教她这个曲子,不告诉她名字。他究竟做何想?

要论心思复杂,没有人能跟他周承礼比。

她正想着,香榧就进来通禀:“大少爷,二爷来看您了。”

赵承廉过来看她?赵长宁站起身,只见赵承廉已经挑帘进来了,赵家男人长得都算不错,赵承廉三十多岁,还正当壮年。走进来就坐到一把太师椅上,说道:“我倒还没来过你这儿,今儿来看看你。”

香榧端了茶上来,放在赵承廉旁边的桌上。

长宁说:“二叔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吧?”

赵承廉端起茶杯,徐徐吹了口气喝茶。然后才说:“看来侄儿在外面这小半年,还是颇有长进的。”

“要我猜得不错,应该还是与孙大人一案有关,二叔方才席间提及了。”赵长宁就笑了笑。

赵承廉放下茶杯:“的确有事找你,我知道你手头握着涉案官员的证据,其中有两个人是太子的心腹,不能出现在里面,也不能呈递上皇上的案桌。”

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让她,把那两个人贪污受贿的证据掩藏了?

赵长宁静默片刻道:“二叔。我刚入大理寺,脚跟都未站稳。这件大案子,我很快也要移交给少卿大人处理了。要是他发现了什么不对,您不觉得……这是陷我于不义之地吗?”

“二叔怎么会像为难你。”赵承廉叹了口气,“太子身边的亲信不止我一个,这个主意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两个人是心腹,必须要保下——而且大家也等着你表态度,先前是太子提拔你进入大理寺,否则你现在还在翰林院熬资历,又如何能立刻做正六品的官。如今是你要报答太子的时候了,长宁,你已经入仕了。官场上的事……你也该学着些,两面摇摆从来没有好处的。”

赵长宁早猜到了赵承廉的目的,只是让她立刻就做这样的事,还是不习惯。

虽然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成绝世清官,名流史册。但谁不想做如季大人那般的人,无论是谁提起来都赞不绝口,官场这么复杂,却没人说他们半个‘不’字。她也没有想做廉吏清官的大志,但至少交到她手上的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按律处置。不会包庇也不会纵容。

“二叔,私藏证据若被发现了。严重者可同罪论处。”赵长宁叹道,“再者纵容窝藏有罪之人,毁坏证据,您让我如何处得?”

“现在证据应该只经过了你的手吧,你若是改了证据,没有人知道。”赵承廉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长宁,你没有办法,你必须做。”

“二叔再跟你说一点,你以为你大理寺正的官职是怎么得来的?大理寺少卿沈练上报了皇上,自有太子殿下替你美言几句,皇上愿意给太子殿下脸面。否则纵然你破了再大的案子,也没有谁能在当官不足一月的时候就升官。你知不知道?”

赵承廉的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赵家。太子殿下是看在赵家的面子上,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如此重视你。否则何以只抬举你?你若不帮,将赵家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你是长孙,你祖父最看重你,将家族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肩上,太子殿下也极为器重你,我想你自己也明白这个。我也实话告诉你了,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殿下的字迹你若认识,就自己选吧!”

说罢赵承廉递给她一张纸条,看着她。

她缓缓展开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两个人名。字迹俊秀,人如其字。至于是不是太子的笔迹她不知道,其实也不重要。

赵长宁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虽然她早明白,太子殿下把她放入大理寺的那一刻起,这一天就会到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许很快就到了需要她来选的时候。

但她当真要追随太子吗,若朱明炽当真能登上帝位,她岂不是真的要落入梦境中的结局?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赵承廉拿赵家、拿自己来压她妥协。一则她不能不顾及家族。至少她现在不能违逆太子的意思。倘若她追随太子,也许以后会死得很惨,但是她现在不追随太子,现在就会立刻死得很惨。她这样的小人物,必须要先学会明哲保身。

赵长宁闭了闭眼睛,她缓缓睁开,叹了口气:“二叔,倒不必我隐瞒证据,这个实在是太显眼了。我有个办法,我虽然同样将证据上交,若这二人有书信,书信是没有办法的,我将书信毁了。但名册是动不了的,不过就是贪污税银么,我告诉你们具体的数额,你们用巧账回填,到时候虽然有孙大人的名册在,可账目却是对得上的,何怕大理寺和都察院来找,死无对证而已。”

赵承廉看着长宁,眼睛微光一闪。果然聪明。

“你这份心思,太子殿下都记得。”赵承廉轻轻一拍她的肩侧,“太子殿下还让我转述,三日后是他的生辰,他请你去东宫赴宴。”

“我知道了,多谢二叔。”长宁轻轻点头。

赵承廉离开后,长宁的目光在那些抄录的信件里游移,原信件还存在大理寺里,是带不出大理寺的。她一封封地找过去,翻了两遍,越翻越快,最后没看到那两个人名字的信件,她突然就松了口气,失神地坐在了东坡椅上。

赵长宁突然很想喝酒,但是能陪她喝酒的赵长旭已经去了国子监读武生,赵长松她又不是很熟。

赵长宁站起身,叫香榧为她拿一小坛子酒来,拎着酒就出门了。

当赵长淮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坛子酒放在他面前。“要不要喝酒?”他看到长宁冷淡的脸。

兄弟二人摆了几盘椒盐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在屋外头喝酒。

赵长淮这人是闷嘴葫芦,你不说话他就不会说。于是赵长宁就淡淡说:“长淮,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能害别人的。”

赵长淮看她一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问问,别太敏感。”赵长宁看着远处日头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把玩着酒杯。

“你恨他的时候。”赵长淮才转过头回答道,“他处处不如你,但是他得到了最好的一切,你不甘心,自然就心生嫉妒。”

长宁回头看他:“……这是你的切身案例么?”

“我只是举例子,你再这样我不说了。”赵长淮喝了口酒。

“好吧。”长宁也喝酒,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赵长淮以为他有什么心事才找他喝酒的,结果回头一看,长宁酒量一般,已经靠在桌上醉倒了。脸上还沾了些花生米的细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