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镜渊收镜

永昌元年·大雪**

**亥时末·镜渊当铺**

青衫掌柜拨弄着琉璃灯里的狐火,火光映出柜台前堆积如山的典当物:缠着水藻的翡翠耳珰、刻满咒文的头盖骨、盛着月光的冰裂纹瓷瓶。檐角青铜风铃突然无风自动,九枚铃舌同时指向正东方。

"叮——"

裹着玄色斗篷的身影撞开朱漆大门,怀中铜镜与地面摩擦发出凄厉哀鸣。来人在雪地上拖出蜿蜒血痕,身后未及闭合的门缝里,隐约可见追逐者举着的宫灯上"昭元"二字。

"活当......三十六年..."老宦官枯槁的手指抠进镜框缝隙,青铜饕餮纹里渗出暗红血渍,"该赎了......"

戴着青狐面具的男子俯身拾起铜镜,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当铺景象。他看见昭元三十六年的月夜,先帝把淌血的铜镜按在凤仪宫砖地上,镜中映出苏皇后惊恐的脸。

"客官可知镜渊的规矩?"掌柜指尖掠过镜面,带起一圈血色涟漪,"典当回忆者,需付三倍利息。"

老宦官突然剧烈抽搐,七窍中钻出细如发丝的金线。那些金线在接触到铜镜瞬间,竟化作三十六个迷你铜铃,每个铃身都刻着生辰八字。男子轻吹狐火,金铃顿时燃成灰烬,灰烬里浮出"苏婉"二字。

子时的更鼓穿透风雪传来,老宦官已变成具空壳。掌柜抚摸着镜缘新浮现的"永昌元年"刻痕,看镜中画面切换成寒山狐冢——三百石狐正朝着当铺方向叩首。

**次日寅时·慈宁宫**

苏太后猛地打翻安神汤,褐黄药汁在波斯地毯上洇出诡异人形。她颤抖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的金鳞正在吞噬周围血肉,鳞片表面浮现出青铜镜的纹样。

"娘娘,太庙送来急报。"掌事宫女捧着玄铁匣跪在珠帘外,"往生灯......又灭了三盏。"

太后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崩裂,血珠滴在玄铁匣"昭元"封漆上。匣内传出婴儿啼哭,正是三十年前她产下死胎时听见的哭声。铜镜幻象在此刻浮现:当年那个浑身青紫的婴孩,此刻正在镜中对着她笑。

**辰时初·镜渊当铺**

掌柜将铜镜浸入忘川水中,镜面浮现出九重锁链束缚的深渊。当他用狐尾笔蘸着朱砂描摹"昭元三十六年"刻痕时,笔尖突然不受控制地写下"永昌元年冬月廿三"。

"改契?"他嗤笑着点燃当票,看灰烬在空中聚成双月同天的异象。琉璃灯中的狐火骤然变成青色,映出寒山深处某座新裂开的狐冢——石狐爪中捧着的,正是昨夜那面青铜镜。

午时三刻,当铺来了位特殊客人。玄玑国师的道袍下摆还沾着太庙香灰,手中罗盘指针正对铜镜中心渗血的八卦图。

"寒山狐族给了你多少年阳寿?"玄玑将三枚龟甲掷在柜面,龟甲裂纹组成狐狸闭目的图案,"昭元三十六年秋,先帝典当的可不是这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