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颂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惹得楚容朝忍不住退后两步。
“你以为我在欺骗自己,欺骗你们?”
沈听颂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臣不是……”
“其实我懂。”楚容朝忽然握住他捏着狼毫的手,笔尖的墨汁滴在她掌心,晕开浅灰的圆斑,“那年,涧寂替我挨了几剑,诡越护我平安——这些我都记得。”
她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握笔磨出的,“可听颂知道吗?后来涧寂在我宫里种满了忘忧草,说‘不想让陛下想起旧事’;诡越每天变着法儿给我塞糖,说‘甜的东西吃多了,苦的事就会忘记’。”
沈听颂忽然想起去年上元节,他把画好的灯画塞进她手里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批奏折磨出的,比他的笔茧更深些。
那时她笑着说“听颂的画,比宫里的灯笼都好看”,却不知道他在灯画背面偷偷题了句“愿逐月华流照君”,直到后来被穆骁南发现,笑他“酸腐得像块墨锭”。
“爱和感激……”楚容朝忽然松开他的手,指尖蘸着他掌心的墨汁,在宣纸上画了朵极小的梅,“就像墨梅和朱砂梅,看着都是梅,可墨梅的香是清苦的,朱砂梅的香是甜腻的——但你若问我更喜欢哪种……”
她忽然抬头望着他,眼尾沾着一点墨汁,像颗未落的泪:“我只知道,听颂笔下的墨梅,总能让我想起你替我挡住风雪时,身上那股子冷清清的墨香——那不是感激,是……”
“是臣总把陛下画进画里,却忘了陛下早已把臣写进了心里。”沈听颂忽然开口,指尖覆上她画的墨梅,掌心的温度透过宣纸传来,“就像陛下今日选臣侍寝,不是因为臣的画,而是因为……”
他忽然顿住,耳尖红得比画轴上的朱砂还要艳。
楚容朝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想起后来,他捧着画轴在她面前,画轴上是幅《凤栖梧》,梧桐叶间藏着只极小的麻雀——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画凤凰,怕画不好,便偷偷把自己比作麻雀,藏在凤凰栖落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