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少年垂落的发梢镀着金边,攥着被角的手指关节发白,连道歉都带着委屈的颤音。褚瑾到嘴边的责备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化作认命的叹息。
褚瑾一边懊恼自己的警惕心怎么日渐下降,一边在看到许辞那副委屈巴巴说自己太焦虑了要不还是回客厅睡觉吧免得打扰褚瑾睡觉的样子,又软了心神,在脑海里责怪7788怎么不警惕点。
“啊啊啊宿主你补药怪我啊……你睡着了我也没有视野呀……”7788咬着手帕,委屈极了。
它在系统空间里抱着虚拟手帕假哭,数据流幻化的泪珠在操作台上溅起滑稽的像素花。
褚瑾无奈,却又对许辞生不出气。
这样一个乖巧懂事成绩优异从不顶撞家长的小龙傲天,谁能狠下心责备他呢?
日子于是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许辞高考那天。
高考当日连蝉鸣都噤了声,梧桐叶在灼热的风里蜷成墨绿的浪。
许辞捏着准考证站在警戒线前,塑封袋边缘被汗浸得发软,呼吸间尽是2B铅笔碎屑混着风油精的辛辣。
金属探测仪扫过后背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某年暴雨夜蜷缩的桥洞。那时水泥管外雷鸣震得胸腔生疼,此刻考场顶灯的白炽光同样刺得眼眶发酸
——原来命运的转折总是裹挟着相似的战栗。
尽管是日复一日已经习惯了的夏天,尽管是已经做过好多遍的试卷,可是当许辞真正坐在考场上时,他还是觉得心悸。
这份试卷他在因为赌债无缘高考后反复做过,在一次次想通过分数证明自己时做过。
可从没有哪次,他的心脏在如此剧烈地跳动。
作文题的草稿写到"破茧"二字时笔尖突然打滑,墨水在试卷纸上晕出斑痕。
原来他的心脏在跳动。
他在活着。
许辞盯着监考老师皮鞋敲击地砖的节奏,忽然听见遥远记忆中给褚瑾煮醒酒汤时瓷勺碰壁的叮当声。
那声音穿透几世的光阴与岁月,温柔地熨平了他颤抖不安的灵魂。
一笔一划写下最后的字符,几世的漂泊不定和阴暗扭曲都在这一刻被熨平。
于是漂泊的旅人寻到了港湾,被世界抛弃的孤儿获得了新生。
交卷铃响时夕阳正烧穿云层,香樟树荫下跃动着细碎的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