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强撑通话身心溃

周骁野的目光,从林强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起,便如同最警惕的猎鹰一般,一直死死地锁定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偏移。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见惯了生死场面的刑侦队长,他对人体在极端情况下的细微情绪波动,和各种异常的身体状况,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洞察力。

他清晰地看到了林强在挂断电话之后,那一瞬间,脸上所有伪装彻底瓦解的模样。

他看到了林强眼中,骤然熄灭的所有光彩,以及那张再也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痛苦与疲惫。

几乎就在夏知微察觉到不对劲的同一个瞬间,周骁野便已如同离弦之箭般,一个箭步猛地冲了过来。

他的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眉宇之间,紧紧地锁着一丝沉甸甸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忧虑。

他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子,与夏知微一同,迅速而专业地检查着林强此刻的身体情况。

他伸出两根手指,准确地搭在了林强腕部的脉搏之上。

下一秒,他的眉头,便紧紧地皱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那脉象,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虚弱数倍!

跳动缓慢而无力,如同风中残烛,又像是即将燃尽的油灯,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归于沉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林强的体内,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那种令人心悸的、绝非正常的阴寒之意。

这股阴冷的寒意,与他身上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狰狞可怖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他此刻究竟在承受着何等远超常人想象的巨大折磨。

周骁野的目光,与夏知微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眼。

无需多言,两人已然心照不宣。

此刻的林强,已然到达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边缘!

甚至,可能已经超越了那个极限!

再继续待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工地上,只会徒增无法预料的巨大风险。

周骁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

他压低了声音,却异常沉稳地对夏知微说道:“不要声张,立刻回医院。”

“我来开车,你负责在后面稳住他,注意他的情况。”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决断。

他迅速站起身,动作娴熟而又尽可能轻柔地,将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林强,从轮椅上小心翼翼地横抱而起。

他的手臂强健而有力,稳稳地支撑着林强那虚软无力的身体,将他如同对待一件最珍贵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抱进了警车的后座。

夏知微紧随其后,迅速钻入车内。

她坐在林强的身边,身体微微倾斜,试图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和并不宽厚的肩膀,为他提供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与温暖。

她的手,轻柔地按在他冰凉得吓人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几乎要消失的微弱脉搏。

她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悲悯,与深深的沉痛。

警车引擎低沉地轰鸣一声,随即悄无声息地,如同幽灵般驶离了这片原本应该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繁忙工地。

林强在半梦半醒的昏沉之间,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车辆行驶的颠簸,而无力地起伏着。

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尖锐地叫嚣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那股从他身体最深处,从骨髓之中渗出的阴寒,仿佛化作了千万根细密如牛毛的冰针,正无情地、疯狂地刺入他的五脏六腑,刺入他的骨髓深处。

让他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令人绝望的、彻骨的冷意。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汞,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根本无法抬起分毫。

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片摇晃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死亡的阴影般将他笼罩。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夏知微低声安抚的话语,那声音像是一阵从极为遥远的地方吹来的微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但那点暖意,却始终无法穿透他体内那层层叠叠、冰冷刺骨的浓重迷雾。

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坚不可摧的冰棺之中。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一丁点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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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任由那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一般,一点,一点,将自己彻底吞噬,淹没。

警车在医院的紧急通道口,发出一声轻微的刹车声后,稳稳停下。

周骁野和夏知微两人配合默契,迅速而又隐蔽地,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林强,送回了那间戒备森严的特护病房。

整个过程,迅速无比,而且极为隐秘,没有引起医院内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如同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秘密的紧急撤离行动。

当林强再次恢复些许模糊的意识时,首先映入他那几乎无法聚焦的眼帘的,是医院特护病房那片熟悉的、惨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天花板。

以及那股消毒水所特有的、冰冷而又刺鼻的气味,正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自己那几乎已经僵硬的眼珠,看到王婉筑正趴在不远处的那张陪护床上浅浅地睡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显然,这个善良的女孩,是连夜看护自己,累坏了。

周骁野则不见了踪影,想必是有其他更为紧急的要事,需要他这位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亲自去处理。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床头那些精密的监测仪器,正发出规律而又轻微的“滴答、滴答”声。

那声音,像是在为他这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进行着无情的倒数。

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绝望地发现,连这么一个在平时看来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都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却依旧无法完成。

肋下和手臂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不久之前所经历的那场九死一生的凶险搏杀。

但这些肉体上的疼痛,与那股从他骨髓最深处弥漫出来的、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彻底冻结的阴寒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的身体内部,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坚不可摧的寒冰,彻底冻结了起来。

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郁的死寂。

他缓缓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动作僵硬得,如同一个已经生了锈的提线木偶。

映入他那已经开始涣散的眼帘的,是自己手臂上那片颜色更加浓烈、更加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那青紫色,此刻几乎已经泛着幽幽的黑光,仿佛是积累了千年的陈年墨汁,已经彻底渗透了他的肌肤,深入了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