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答案太出乎意料了,程曦沉吟片刻,突然道:“我父亲的罪名究竟定的是什么?”
严远的拳头一下就攥紧了,低声道:“勾结贼寇,意图谋逆。”
“这样的大罪,亲信心腹能逃过吗?”程曦点出了关键。
谋逆在任何朝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为什么还有人能从轻发落?
下一刻,没等严远回答,她自己就有了答案,“他们也知道这是‘莫须有’,才放过了那些人?”
“莫须有”三字,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了严远身上,他喉结翻滚了几次,才咬牙道:“军门至死也未举兵,正是为了保全吾等!想来也是有些人想要为军门讨个公道,才会……”
程曦打断了他,定定问道:“能讨来吗?”
“今上年迈,意欲传位,等换了新帝……”严远说不下去了,心中堵着一团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他并不怪那些同僚,若是军门还在世,应当也不愿牵连他们。
他也不怪那些继续为朝廷效力,奋勇杀贼的兄弟,军门日日教导,让他们知晓这才是当兵的本分。
可是他不甘心啊!为那昏君,为那些奸佞卖命,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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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严远那张因愤怒微微扭曲的脸,程曦在心底叹了声:“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希望招纳人手,将来势大时,反倒可能遇上故人?”
“他们定不会难为小姐!”严远一下就抬起来头,目中简直能迸出怒火。
这回答,却没让程曦放松下来。在封建社会,有什么比忠君更重要吗?像严远这样的,恐怕才是异数。
没再纠结这些,程曦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田昱,为何不能救?”
他所告知自己的,只有一条,关在番禺大牢里的人最好别救。什么朝廷任命,什么不是心腹,都是托词罢了。
严远知道瞒不过了,只能实话实说:“湖广有匪帮作乱,朝廷设伏,抓到了三个大头目,其中两个就关在番禺,防守极为严密。
而且……”
他顿了顿,“听闻田昱受刑不过,已经神智错乱,就算救出来,恐怕也无用了。”
这简直是个死局啊,为了一个疯子,值不值得去冒险?手指在膝上敲了两下,程曦问道:“田昱是因何被抓的?”
“有人想污蔑军门贪墨,故而抓了他。”严远的声音一下就低了。
“哪怕受刑到发了疯,他也未作伪证。”程曦轻叹一声,问道,“可有判决?”
“秋后问斩。”
严远脑中嗡嗡作响,他跟田昱其实并不对付,觉得那人悭吝,整天咬死了钱粮不肯松口。
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难得的好官,肯为节省民力绞尽脑汁,也敢跟地方来的粮官锱铢必争,极得军门赏识。
这样一个人,在天下无人肯为军门伸冤的时候,咬紧了牙关,不肯认下那“莫须有”的污蔑,被折磨的发了疯。
如果他只孤身一人,哪怕死也要闯一闯大牢,救人出来。
可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不能为了救田昱放下小姐,更不能让小姐身陷险境!
深深看了严远一眼,程曦道:“陆公子打算把生意搬到番禺,如果我没猜错,等交趾的早稻成熟,他就该启程了。到时我会跟他一起前往番禺,探查情况。”
严远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太冒险了!那两个贼酋应该是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闹出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