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当家人陆续来到村支部的小院,王秀英抱着最小的孩子,另外两户的当家人,李有田和孙老蔫也佝偻着腰走进来。
几个人身上散发着长期营养不良特有的酸腐味,眼睛里只有木讷和空洞。
方稷坐在长凳上,受伤的脚搁在矮凳上。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放慢语速:"乡亲们,我们和支书一起给大家商量了个法子..."
方稷详细解释了借粮方案和互助组的设想。
话音未落,李有田就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恩人啊!我李有田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还上这粮食!"
孙老蔫搓着开裂的手掌,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流进嘴里:"能借粮...能借粮就好...我家的地还能种..."
唯独王秀英站在原地没动。她怀里的孩子,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领导,"她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为啥国家不能直接帮帮我们?非要借?俺男人是为修水库死的,俺家七个娃..."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借了拿啥还?到时候还不是要卖儿卖女!"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张德贵的烟袋锅子"啪嗒"在地上磕烟灰,目光却盯着方稷和王秀英。
方稷感到脚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王大姐,国家已经在帮了。救济粮、良种补贴、免农业税..."他指了指窗外,"那口新打的机井,也是扶贫项目。"
王秀英的嘴唇颤抖着:"可...可还是不够吃啊..."
"因为这不是长久之计。"方稷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借粮是要让你们知道,粮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互助组是要让你们能自己种地。"他看向王秀英怀里的孩子,"您想让这孩子长大了也靠救济过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