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货市场摆着几排竹椅,修鞋的刘大爷正往鞋底涂胶水。
方云白掏出半截手套边:“大爷,您看这补丁,是您这儿补的不?”
刘大爷凑过去,老花镜滑到鼻尖:“橡胶补丁?上个月有个戴蓝袖套的来过,说手套磨破了,非要用汽车内胎补。”
他突然一拍大腿,“对了,他鞋跟钉的是梅花形鞋钉,跟咱码头工人的方形钉不一样!”
司寒霆掏出笔记本,铅笔尖在“梅花鞋钉”上画圈:“这人多高?说话带哪儿口音?”
“中等个,口音嘛……”
刘大爷挠挠头,“有点像东北的,又带点海蛎子味,对了!他袖口沾着白粉末,我问是啥,他说是滑石粉,卸水泥用的。”
傍晚的码头飘着咸腥味,司寒霆蹲在石阶上,看潮水冲刷着岸壁。
方云白啃着馒头凑过来:“头儿,查了三家水泥厂,近半年没人买滑石粉。刘大爷说的白粉末,会不会是……”
“别瞎猜。”
司寒霆掰下半个馒头,扔进海里逗鱼,“明早去纺织厂,查上个月废弃的橡胶边角料流向。对了,让联防队留意戴蓝袖套、左手小指短指甲的人。”
方云白突然指着远处:“头儿,那辆二八杠!车铃铛没帽儿,跟废品站老李头说的一样!”
暮色里,一个戴蓝袖套的背影正往巷口拐,车后座的麻袋晃了晃,露出半截玻璃瓶的轮廓。司寒霆手按在腰间的牛皮枪套上,脚步却放轻。
巷口杂货店的王大妈正坐着择菜,可不能惊了人。
“同志,买烟不?”
杂货店玻璃罐里的水果糖泛着光,王大妈慢悠悠抽出根烟,“刚才那骑车的,上个月在我这儿赊过账,说自己在港务局上班,袖口总沾着白乎乎的粉。”
司寒霆递过烟钱:“大妈,您记着他住哪儿不?”
“估摸着在船厂后街,那边筒子楼住的多是临时工。”
王大妈突然压低声音,“他自行车后架绑过草绳,跟码头仓库丢的那种一个样,黄乎乎带股霉味。”
船厂后街的路灯忽明忽暗,筒子楼的厨房飘出白菜帮子味。
方云白盯着三楼晾着的蓝袖套:“头儿,那补丁跟刘大爷说的一样,橡胶片剪成三角形。”
司寒霆敲了敲302的门,里面传来搪瓷缸子磕桌沿的响。
开门的汉子见着制服,眼皮猛地跳了跳:“您、您找哪位?”
“赵大旺是吧?”
司寒霆盯着他左手小指,指甲盖果然缺了边角,“码头货运站登记本上,你签过三次字,字写得挺歪啊。”
赵大旺突然往后退,撞得煤油灯晃悠。
方云白眼尖,瞅见床底露出半截麻袋,里面玻璃瓶互相碰撞,发出细碎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