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那日,铅灰色的云层如同被诅咒的天幕,沉甸甸地压向血秧村。林秋的越野车碾过村口残破的木牌时,挡风玻璃突然蒙上一层血雾,雨刮器疯狂摆动也无法清除。导航屏幕滋啦作响,蓝光映出"欢迎返乡"四个大字,原本鲜红的油漆此刻正像活物般扭曲蠕动,渗出暗红液体顺着木纹蜿蜒而下,在泥地里汇成细小的血溪。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令人牙酸,仿佛碾碎了无数指骨。道路两旁的稻田宛如一片紫黑色的海洋,低垂的稻穗上凝结着暗红结晶,每株稻秆都缠绕着褪色的红头绳,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林秋摇下车窗的瞬间,腐臭气息裹挟着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焚烧纸钱的焦糊味,还有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从稻田深处传来,哭声里隐约夹杂着铁链拖拽的哗啦声。
"秋丫头回来了?"沙哑的嗓音突然在车窗外响起。林秋惊恐地踩下刹车,后视镜里,白发苍苍的周阿婆拄着刻满符咒的桃木拐杖立在雨幕中。老人浑浊的眼球泛着诡异的灰白色,左脸爬满蚯蚓状的凸起血管,在皮肤下缓慢蠕动,如同有无数幼虫在皮肉间穿行。更骇人的是,她脖颈处缠绕着暗红色的勒痕,随着说话的动作,勒痕中竟渗出黑色的黏液,啪嗒啪嗒落在青石板上,瞬间引来成群的黑蚁。
祠堂的青瓦在风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渗出黑色液体,在地上汇成蜿蜒的溪流,所到之处,苔藓疯长并迅速腐烂。林秋推开斑驳的木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供桌上的烛火突然爆燃,照亮正中央的灵牌——"先考林建国之位",日期赫然是昨天。
"爹!"林秋冲向前,却在触碰到灵牌的瞬间僵住。供桌下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皮肤下血管暴起,死死缠住她的脚踝。抬头时,父亲穿着褪色的中山装站在神龛前,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胸口插着把生锈的镰刀,血水顺着衣摆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的花。
"秋儿......"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左侧,父亲的尸体突然挺直身体,空洞的眼眶里爬出两条肥硕的蛆虫,虫身泛着诡异的蓝光;右侧,活生生的父亲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攥着把带血的稻穗,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露出满口发黑的牙齿,"跟爹去稻田,该插秧了......"
尖叫声撕破祠堂的死寂。林秋拼命挣脱束缚,撞开后门冲进雨幕。整个村子像是被施了诅咒,所有房屋的窗户都透出幽绿的光,窗纸上印着扭曲的人影——那些人影正在用镰刀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浇在陶罐里,罐中插着的稻穗贪婪地吮吸着血水,稻叶上的脉络在血水中膨胀,呈现出诡异的跳动。
路过村口的老井时,井绳突然绷紧,水桶破水而出。林秋惊恐地发现桶里装满了婴儿的骸骨,每具骸骨的嘴里都含着颗紫黑色的稻种,眼窝里还蠕动着白色的蛆虫。井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血字,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但"以血养秧,以魂饲田,稻穗低垂时,新魂入瓮来"几个大字却鲜红如血,仿佛刚刚刻上。
"抓住她!"尖锐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林秋回头,看见数百村民举着火把从巷道涌出,他们的皮肤呈现尸斑状的青紫色,眼球浑浊无光,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手里挥舞着带倒刺的镰刀。人群中央,周阿婆掀开黑袍,露出布满符咒的胸膛,心脏位置插着根桃木钉,鲜血顺着钉孔缓缓滴落,每一滴血落地,都开出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八岁那年的雨夜,她曾偷偷跟着父亲来到稻田。月光下,村民们将三个被捆住的外乡人推进挖好的土坑,用掺着鲜血的泥浆活埋,最后将稻种撒在上面。父亲回头时,手电筒的光晕里,他的脸被恐惧和愧疚扭曲成陌生的模样,而更远处的稻田中,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从稻穗间窥视着这一切。
林秋跌跌撞撞逃进稻田,脚下的泥土突然变得粘稠如血,每走一步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稻穗开始疯狂生长,尖锐的稻芒划破她的皮肤,伤口渗出的血珠刚落地,就被稻根贪婪地吸收。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的声响,无数条婴儿手臂从泥土中钻出,缠着褪色的红头绳,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将她往地下拽。这些手臂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跳动的符文,随着拉扯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欢迎加入血秧祭典。"周阿婆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响起。老人的脸在月光下腐烂剥落,露出底下布满符文的头骨,眼窝里伸出两根惨白的手指,"你爹用自己的命换你三年,现在,该你偿还血债了。"说着,桃木钉从胸口拔出,带起一串血珠,准确无误地刺向林秋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林秋摸到口袋里父亲寄来的最后一封信。泛黄的信纸上,父亲的字迹被泪水晕染:"秋儿快跑,血秧村的秘密在......"信的后半部分被血渍覆盖,无法辨认。但就在信纸展开的瞬间,月光突然变得血红,稻田里的稻穗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整个村庄开始剧烈震动。
地底下传来令人肝胆俱裂的轰鸣,无数具骸骨破土而出。这些骸骨的脚踝都系着铁链,另一端连着稻田中央的巨大石碑。石碑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下方是林秋的名字,旁边用血写着:第999任祭品。而在石碑周围,还刻着更为古老的铭文,记载着血秧村自明朝起就开始的邪恶祭祀——每九十九年,必须献祭九百九十九个外乡人,用他们的鲜血和灵魂滋养稻田,方能保村子五谷丰登。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血秧村已化作废墟。林秋站在焦黑的土地上,手中握着半截带血的桃木钉。远处,稻田里的紫黑色稻穗全部枯萎,露出底下三百六十五具被活埋的尸体,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恐惧与绝望中,有些尸体的嘴里还在不断涌出黑色的泥浆。
多年后,每当秋分时节,路过此地的旅人仍能听见稻田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有村民们用镰刀割腕的声响。而在月圆之夜,焦土上会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盛满鲜血,脚印尽头,立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碑文在月光下忽隐忽现:"血债血偿,永无轮回。"更可怕的是,若有人不慎踏入这片土地,就会发现自己的影子逐渐变得扭曲,最终脱离身体,化作稻田里一株新的紫黑色稻穗,永远困在这恐怖的轮回之中。
秋分那日,铅灰色的云层如同被诅咒的天幕,沉甸甸地压向血秧村。林秋的越野车碾过村口残破的木牌时,挡风玻璃突然蒙上一层血雾,雨刮器疯狂摆动也无法清除。导航屏幕滋啦作响,蓝光映出"欢迎返乡"四个大字,原本鲜红的油漆此刻正像活物般扭曲蠕动,渗出暗红液体顺着木纹蜿蜒而下,在泥地里汇成细小的血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