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抽打着生锈的铁门,我握紧祖父临终前塞给我的青铜钥匙,指腹触到钥匙齿间凝固的血痂。铁门内的庭院浸在齐踝深的积水中,水面漂着成团的白色絮状物,凑近才发现是腐烂的人皮碎屑,每片碎屑上都布满针孔般的咬痕。
手电筒光束劈开雨帘,照亮喷泉池里的景象时,我猛地捂住嘴——池底蜷缩着一具骸骨,肋骨间卡着半颗头颅,眼窝处盘踞着拳头大的蜘蛛,八只脚正插进骷髅的鼻腔里产卵。更骇人的是,骸骨双手捧着本泡胀的日记,封皮上"林氏宅邸改造工程1943"的烫金字被啃得残缺不全。
木门在推挤时发出骨头错位般的声响,门内涌出的气流带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混着某种甜腥的腐烂气息。玄关地砖上凝结着紫黑色的苔藓状物质,踩上去会发出"啵"的轻响,渗出暗红色汁液。墙壁上的壁灯突然逐个亮起,昏黄光晕里,我看见墙纸下有无数凸起的线形阴影在蠕动,像是有无数条虫在墙体内钻行。
"沈念,上来。"
祖父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带着湿冷的杂音,像喉咙里塞着泡发的棉花。我抬头望去,楼梯转角的阴影里,那个佝偻的身影正缓缓转身,白发垂落至腰间,而他本该垂在身侧的右手,竟从袖口垂下一段蠕动的血肉,末端长着五只布满倒刺的吸盘。
日记本在掌心发烫,我踉跄着退到墙角,后腰撞上雕花立柜。玻璃柜门内映出我的倒影——左脸颊不知何时爬满青紫色血管,右眼虹膜边缘泛着诡异的金色光斑。立柜第三层摆着个陶瓷罐,罐口缠着女人的长发,掀开盖子的瞬间,七颗眼球突然同时转向我,瞳孔里映出我惊恐的脸。
"1943年7月15日,第37号实验体开始出现皮肤碳化,但其子宫仍能保持鲜活......"日记本上的字迹被水渍晕开,后半句被血渍覆盖,新的字迹叠在上面:"必须用直系血亲的心脏完成仪式,否则所有人都会变成活容器......"
走廊尽头的壁灯突然爆炸,玻璃碎片划过我的脖颈。在鲜血滴落的瞬间,我看见墙纸上的抓痕竟在蠕动,逐渐拼出一行血字:她在镜子里等你。天花板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滴在手臂上立即灼出白烟,我踉跄着撞进左手边的房间,门在身后"砰"地关上。
这是间育婴房,摇篮里堆着腐烂的襁褓,布料间露出几截白骨。墙上贴着泛黄的婴儿体重表,最后一页用红笔圈着"3.7kg",旁边批注:"脐带绕颈七周,胎盘粘连着母亲的子宫壁,取出时带下一整块血肉。"摇篮上方的风铃突然响动,不是金属碰撞声,而是细小的骨头相互摩擦的"咯咯"声,每根吊绳上都串着婴儿的指骨。
"妈妈......"
沙哑的呢喃从摇篮下方传来,我浑身血液凝固。摇篮缓缓晃动起来,腐烂的襁褓慢慢掀开,露出里面蜷缩的"东西"——那是具两岁左右的尸体,皮肤呈紫黑色,腹部胀大如球,脐带上还连着拳头大的肉块。它抬起头,没有眼珠的眼窝对着我,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乳牙:"妈妈,我饿......"
我转身撞向房门,却发现门把手变成了脊椎骨形状,指尖刚触到凸起的骨节,整面墙突然凹陷,无数只手从墙内伸出。那些手有的腐烂流脓,有的布满缝合线,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血垢。它们抓住我的脚踝、手腕,将我拖向墙面——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人体组织,粉色的肌肉纤维间嵌着眼球和牙齿,正发出胎儿心跳般的"咚咚"声。
"念儿,别怕。"祖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扭过头,看见他不知何时站在房间另一角,身上的中山装已经变成血红色,胸口裂开巨大的口子,里面蠕动着半透明的脏器。他伸出手,掌心躺着颗跳动的心脏,心尖插着我眼熟的青铜钥匙:"把钥匙插进祭坛,你妈妈就能回来了。"
妈妈?这个词像冰锥刺入太阳穴,记忆突然撕裂——六岁那年,妈妈在老宅门口把我推向祖父,她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白布边缘渗出黑色液体。她尖叫着让我快跑,却被突然关闭的铁门拦腰截断,上半身飞进庭院,眼球还在转动,嘴里念着:"别相信任何镜子......"
育婴房的窗户突然被炸开,暴雨卷着落叶灌进来。在闪电的强光中,我看见庭院里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是画像上的祖母。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旗袍下摆渗出绿色液体,而她的脸——左侧脸颊完好如初,右侧却只剩下白骨,蛆虫从眼窝爬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肿胀的腹部。她缓缓抬起手,指向二楼的窗户。
我猛地转头,二楼某个窗户闪过黑影。那些拉拽我的手突然松开,仿佛感受到更恐怖的存在。我抓起日记本冲向走廊,楼梯扶手不知何时缠满了脐带,每根脐带上都挂着干瘪的胎盘。登上楼梯时,脚底踩到黏腻的块状物,低头一看,是从天花板滴落的子宫内壁组织,每块组织上都长着细小的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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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走廊有七扇门,其中第六扇门下渗出黑色液体,门缝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但我径直走向尽头的雕花木门,因为祖母在庭院里指向的,正是这扇门。门把手上缠着女人的长发,发尾结着血痂,当我握住把手时,头发突然活过来,缠住我的手腕往门缝里拽。
门内景象令我瞳孔骤缩——圆形祭坛占据整个房间中央,黑色石台上躺着三具尸体,从左到右分别是年轻时的祖父、穿着婚纱的妈妈,以及腹部开裂的祖母。妈妈的胸口插着那把青铜钥匙,钥匙周围的皮肤已经碳化,而祖母的肚子裂开大口,里面堆着数十具婴儿尸体,每具尸体都长着和我相似的脸。
"欢迎来到轮回的终点。"祖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去,天花板上倒挂着数百具尸体,全是不同年龄段的我,从婴儿到此刻的青年,每具尸体胸口都插着青铜钥匙。祖父倒挂在正中央,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异化,四肢变成章鱼般的触须,头部裂开成五瓣,每瓣嘴里都有尖牙在转动:"1943年,你曾祖父用七十二个孕妇的子宫改造了这栋房子,我们林家男人必须用直系血亲的心脏维持仪式,否则整栋房子会变成吞噬活人的怪物。你妈妈当年想逃,结果她的子宫成了第一个祭品。"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在祭坛边缘,指尖触到石台上的凹痕——那是心脏的形状。日记本从口袋滑落,摊开在祭坛上,最新的一页不知何时出现了我的字迹:当你看到这行字时,你已经在循环里走了27次,每次都以为能拯救妈妈,却每次都把钥匙插进祭坛。
镜子。妈妈临死前说别相信镜子。我猛地转身,发现房间左侧有面巨大的落地镜,镜面蒙着血污。当我擦去血污的瞬间,镜子里的场景让我浑身冰凉——镜中的我站在老宅门外,正准备推开铁门,而我此刻的身影,正站在镜中的祭坛前,嘴角咧出诡异的微笑。
"第28次循环开始了。"祖父的触须缠住我的脚踝,祭坛四周突然升起黑色烟雾,烟雾里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全是我的祖先。妈妈的尸体突然坐起,她睁开眼,瞳孔里映着祭坛的场景,嘴角渗出血沫:"念儿,把钥匙拔出来,插.进.我.的.心......"
当触须刺穿我的腹部时,我终于明白镜子的秘密——这栋房子本身就是面巨大的镜子,所有进入者都会在现实与镜像的夹缝中无限循环,成为滋养房子的活祭。而我,早已在第一次推开铁门时就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镜像世界里不断重生的傀儡。
青铜钥匙在掌心发烫,我看着镜中无数个"我"同时举起钥匙,插进不同时空的祭坛。祭坛石面突然裂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血池,池子里漂浮着数不清的心脏,每颗心脏上都刻着我的生辰八字。祖母的尸体突然蠕动起来,她的骨架撑破皮肤,变成巨大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子宫般的褶皱,正"咯咯"笑着朝我逼近。
"这次要选妈妈,还是选自己?"祖父的触须卷住我的手腕,将钥匙对准妈妈的心脏。镜中的"我"已经完成了27次选择,每次都选择拯救妈妈,却让房子变得更强大。而这次,我看着妈妈瞳孔里的哀求,突然将钥匙转向自己的胸口。
鲜血喷涌的瞬间,所有声音突然消失。我看见祭坛血池里的心脏同时爆裂,房子开始剧烈晃动,墙壁上的血肉组织纷纷脱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祖父发出刺耳的尖叫,触须化作黑色黏液滴落。镜子出现裂纹,无数个"我"的残影从镜中跌落,摔在地上变成灰烬。
最后一道闪电劈开雨幕,我躺在祭坛上,看着天花板坍塌,露出真正的夜空——那是1943年的夜晚,老宅正在施工,工人们将七十二具孕妇尸体砌进墙壁。而在某个脚手架上,年轻的曾祖父正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的胸口,插着那把贯穿时空的青铜钥匙。
黑暗降临前,我终于听见了真正的声音——那是无数被封印的灵魂在墙体里发出的尖啸,它们说:欢迎来到第28层地狱,我们的新容器。
暴雨抽打着生锈的铁门,我握紧祖父临终前塞给我的青铜钥匙,指腹触到钥匙齿间凝固的血痂。铁门内的庭院浸在齐踝深的积水中,水面漂着成团的白色絮状物,凑近才发现是腐烂的人皮碎屑,每片碎屑上都布满针孔般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