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眼皮一跳，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曦，有些惊惧和忌惮，弱弱地开口道：“如果大仙真能让他恢复人世的记忆，我等都愿意听从大仙的吩咐往生。”

说着族长就朝明曦跪下了，深深一拜，额头贴在地上。

其他鬼也跟着跪下来了。

明曦看了他们一眼，屈指弹向铜镜，镜面泛起血纹状涟漪。

所有厉鬼连忙抬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镜面。

镜面上，正在酣睡的肥猪突然发出人类般的惨叫——

那双浑浊猪眼里，缓缓浮现出县令生前的一幕幕，肥猪脸上，露出和人一样的惊恐与绝望。

铜镜里，恢复记忆的猪疯狂撞向围栏，鼻口渗出鲜血，却因为猪身笨重屡屡摔倒，模样看起来滑稽又凄惨。

族长腐烂的下巴剧烈颤抖，残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浊的眼眶里竟挤出几滴血泪：“好！好！就让他从此生不如死！！！”

即使是他们亲自报仇，估计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明明是人，拥有人的记忆，而且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县令，却要一次次投胎成猪。

好……好啊！

明曦指尖符文闪烁，在虚空中勾勒出往生符咒：“执念已消，你们去吧。”

众鬼纷纷敛去戾气，恭恭敬敬地排成队列，逐渐离去。

族长最后一次朝明曦叩首，起身时面容恢复了几分生前的清明：“大仙大恩，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随着最后一个鬼魂踏入轮回。

明曦画了一道符咒，将铜镜中的猪魂牢牢锁住，轻声道：“三百世，慢慢还吧。”

黑猫眼神震撼地看着，猫爪局促地踩了踩明曦，纠结，害怕，紧张。

嘤嘤嘤，它该怎么开口呢。

此地的所有厉鬼已经消失，藏身其中的李铁柱便没地方躲藏了。

明曦站在遍地荒坟间，看向李铁柱。

李铁柱那张总挂着笑容的脸，此刻肿胀发白，五官扭曲得几乎辨认不出。

指甲缝里嵌满黑色的淤泥和水草，眼睛半睁半阖，翻着灰白的眼珠，空洞地看着明曦，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说，又说不出。

说来也巧，李铁柱投的那条河，也是这群厉鬼投的河。于是李铁柱死后就和这群厉鬼混到了一起，也有了这群厉鬼的戾气和怨气。

李家棺材抬不动，是因为棺材已经有了多达三百个人的重量。

二十个人能抬起来才怪。

明曦完全没办法直视李铁柱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