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第一百个引体向上完成。他双手松开杠子,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他微微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努力平复着呼吸。
汗水湿透的作训服贴在他的背上,那幅 “地图” 显得更加清晰。他望着器械场周围熟悉的一切,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这里,见证了他的成长与蜕变;这里,是他青春的战场。而如今,他即将离开。
夜幕缓缓降临,墨色的幕布笼罩了整个营区。晚点名的号声准时响起,清脆而又悠长,仿佛是时光的使者,召唤着每一位战士。
全连的战士们迅速在操场上集合,身姿笔挺如松,军容严整。他们的脸上带着庄重和不舍,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将是梁松最后一次为他们点名。
梁松身着整洁的军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队伍前方。手中紧紧捏着那本熟悉的花名册,纸张在他的用力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蜿蜒的小蛇。
站定在队伍前,梁松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中那翻涌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难以抑制。
他望着眼前这一排排熟悉的身影,那些一同摸爬滚打、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
他的目光落在花名册上,上面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每一个都承载着一段回忆。
他多想再像往常一样,响亮地喊出他们的名字,听到那一声声清脆而又有力的 “到”。但此时,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始终无法抬起头来。
浓重的黑暗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着整个营区。天边仅有一丝微弱的曙光,试图穿透这厚重的夜色。
梁松在睡梦中缓缓睁开双眼,他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眼神中交织着不舍与坚定。这一晚,他几乎未曾合眼,脑海里全是在部队的点点滴滴,那些与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挥洒汗水的训练时光,如潮水般不断翻涌。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同宿舍的战友。昏暗的光线中,他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自己的背包,将那些承载着回忆的物品一件件仔细放好,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和过去的岁月作最后的道别。那顶洗得有些发白的军帽,他摩挲了许久,才轻轻放进包中。
穿好军装,梁松最后一次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对着镜子,他认真地将领口的风纪扣扣好,抚平军装的褶皱。
镜子里的自己,面容略显憔悴,但身姿依然挺拔如松。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和过去的那个热血青年作别,心中默默道:“再见了,我的军旅岁月。”
背上背包,梁松迈出宿舍的门,脚步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沉重。营区里一片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道路上回响。
他走过熟悉的训练场,那里的器械在夜色中隐隐约约,仿佛还留着他和战友们训练时的气息。他忍不住停下脚步,伸手轻轻触摸着单杠,手指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回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当他走到营区大门口时,站岗的哨兵早已挺直了身躯,以最标准的姿势迎接他。
哨兵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梁松,眼神中满是敬意和不舍。梁松朝着哨兵微微点头,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哨兵缓缓抬起右手,向梁松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梁松深吸一口气,转身迈出营区的大门。就在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哨兵敬礼的手还高高举在半空时,
训练场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骂人声,那声音高亢而洪亮:“都给老子起来!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还想不想当合格的兵了!” 这声音如同一把重锤,重重地敲在每一个还在沉睡中的战士心头,也敲在了梁松的心上。
原来,这是他昨晚悄悄录好的起床号语音。
卡车缓缓启动,车轮扬起阵阵尘土,在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梁松坐在车厢里,背靠着冰冷的挡板,目光透过扬起的尘土,凝视着渐渐远去的营区。
他的脸上神色平静,可内心却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平复。
卡车开出去二里地,透过后视镜,还能清晰地看见那些追着车跑的兵。他们年轻的身影在晨风中奋力追赶,军装在风中猎猎作响。
有的战士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梁松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有的战士眼眶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却依然迈着坚定的步伐。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满是不舍与眷恋。
梁松望着后视镜里的他们,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些兵,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从当初的青涩稚嫩,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钢铁战士,他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也在他们身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他想起和战士们一起摸爬滚打的日子,那些在训练场上的挥汗如雨,那些在任务中的相互扶持,每一幕都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放映。
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车身剧烈地摇晃着。梁松的身体随着车子的晃动而微微起伏,可他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作训服袖口磨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