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抗议,但他始终抓不住那缕思绪。
苏大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褪色的相框,里面是张被水泡过的合影:“看,这是你八岁生日时照的。”
照片上确实有个男孩站在苏大强身边,但面容已经模糊不清。
苏宁盯着照片,头痛得更厉害了。
“爸……”这个称呼生涩地滑出嘴唇,“我为什么会在水库里?”
苏大强眼神闪烁:“哼!贪玩钓鱼时脚抽筋了。”
他忽然换上严厉的语气,“从明天开始,我教你格斗和散打。既然脑子坏了,至少把身手练好。”
窗外,雷声隐隐。
苏宁不知道,这场雨将冲刷掉他过去所有的痕迹。
而此时在唐山市区,一大帮人正疯狂的拿着苏宁的照片,一家一家医院地寻找。
……
1995年秋,唐山郊外曹妃甸水库。
九岁的苏宁正扎着马步,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立刻蒸发成白烟。
他的小腿已经抖得像筛糠,但苏大强的藤条立刻抽了上来。
“背挺直!马步是格斗根基!”苏大强的吼声在空旷的水库回荡。
苏宁咬着牙调整姿势。
三个月前从水库醒来后,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就开始了严苛的训练。
晨跑五公里、五百个俯卧撑、两小时马步,这些都只是开胃菜。
虽然苏宁确实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是还保存着那个废旧厂房的鲜血。
所以明知道这个苏大强可能是在欺骗自己,然而苏宁依旧是不敢拆穿苏大强。
“爸,我饿了……”苏宁忍不住小声说道,肚子适时地咕噜作响。
苏大强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点。
他从兜里掏出个冷馒头扔过去:“吃完练擒拿。”
苏宁狼吞虎咽时,苏大强靠在墙边抽烟,目光阴晴不定。
这孩子进步快得吓人,普通成年人三个月才能掌握的格斗技巧,他一周就能运用自如。
更可怕是苏宁的力量特别的大,一拳就能够轻松打穿了砖墙。
很快苏大强便是惊奇的发现,慢慢的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
紧接着苏大强便是在内心里对赵三金嫉妒了起来,为什么他就可以有这样一个天才的儿子。
其实苏大强确实是有一个儿子,不过却是被他前妻移民去了澳洲,当然这一切都是拜仇人赵三金所赐。
“爸,你看!那是不是老鹰?”
“哼!专心训练!”
夜深人静时,失眠的苏大强坐在水库边抽烟。
“赵三金……”苏大强抚摸着照片,眼神阴鸷,“我要你儿子把你当成仇人,想必你一定是非常开心。”
隔壁房间,苏宁在睡梦中蜷缩成一团。
他总梦见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人很帅,而且对他说他也叫苏宁。
然而每一次苏宁想搞清楚情况的时候,梦境便是直接破碎了。
1996年春,秦皇岛市第一医院。
“孩子脑部确实有损伤,海马体区域有异常信号。”医生指着CT片子说,“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记不起以前的事。”
苏大强佯装关切:“那能治好吗?”
“不好说!记忆可能随时恢复,也可能永远消失。”医生推了推眼镜,“不过有个奇怪的现象,他血液中的肾上腺素水平是常人的三倍,而且体能各项水平真的是很强,你这孩子是怎么养的?”
“呃?村子里的孩子皮实。”
“没什么大问题!放宽心,说不定哪天就能恢复了。”
“谢谢医生。”
“嗯,不要到处乱看了!没用的!除了浪费检查费,没有其他的意义,反正又不妨碍正常生活。”
“谢谢医生!我们知道了。”
走出诊室,苏大强攥紧了检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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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庆幸又失望,庆幸苏宁真的失忆了,失望的是他还有恢复的可能。
接着他转头看了眼正在候诊区玩魔方的苏宁,孩子纯真的眼神让他心里某处微微刺痛。
但是内心的自私让他不得不这样做,主要还是他感到太孤独了,而报仇仅仅是一个借口罢了。
“爸,我能吃冰淇淋吗?”苏宁指着医院小卖部。
“不行。”苏大强习惯性拒绝,随后又是改口道,“……只能吃一个。”
看着苏宁开心地舔着手里的冰淇淋,苏大强突然想起自己从未给亲生儿子买过零食。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在澳洲怎么样了,是不是正在喊一个老外做爸爸?
“苏警官?”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此时的苏大强不由得浑身绷紧,竟然是唐山公安局的老同事王勇。
“带孩子看病?”王勇打量着苏宁,“这孩子怎么看着眼熟……”
“我儿子苏宁。”苏大强挡在苏宁前面,“他妈和我离婚移民去了澳洲!这不就把儿子留给了我。”
“噢?那你怎么带着孩子来了秦皇岛看病?”
“他姥姥是秦皇岛这边的!这不是接到他姥姥的电话就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苏宁,没礼貌!快叫王叔叔。”
“王叔叔好。”
“好!苏宁真乖。”
等王勇走远,苏大强立刻拉着苏宁离开医院。
回唐山的车上,他不断从后视镜观察是否被跟踪。
最近赵家的人像疯狗一样四处搜寻,连偏远的乡镇都贴满了寻人启事。
“爸,你出汗了。”苏宁递来一张纸巾。
苏大强这才发现方向盘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看了眼后座懵懂的孩子,突然猛打方向盘调头。
“爸,我们不回唐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