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风：“……”
他明明是想讽刺路邈走到哪里都不忘了提郁潜，倒是对他们几个只字不提，也不怕伤了别人的心。却没想到郁潜能傻白甜到这个程度，居然真的煞有介事的澄清他和路邈之间的关系。
他有些不自在，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谢什么谢？这个人情我要让路邈还的。”
路邈油盐不进：“你的骨鞭……”
“……”周东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还债的是吧？我还没得老年痴呆呢，不用一直提醒我！”
路邈淡淡笑着，没再刺激他，却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人群骚动起来。
他收敛笑容，顺着声音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妖妖的直播屏幕所在的地方。
副本的最后几个小时，矿洞坍塌之后，妖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却也没有弹出她离开副本的提示，柳默还因此担惊受怕了一路，但直到他们离开副本，妖妖也没有出现。
路邈还想过她是不是被异化成了矿石，但系统同样没有给出这方面的提示。
没想到刚出来就看见她了。
顺着路邈的视线看过去，郁潜小声的解释道：“我们出副本的时候就看见她用道具出来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突然聚集了很多人过去……”
以妖妖的实力，是不至于被柳默用低空烟花就能甩开的。
只不过当时路邈当着她的面“惨死”，异化成了一尊矿石雕像，她的营销目标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柳默和陆喵两个基本上就算是个添头，死或者不死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屠杀模式已经开启，副本里的npc和怪物都将无差别的攻击玩家，而柳默那个时候还被路邈的死激发出了求生欲。
一个路邈就已经够难杀的了，柳默还是个b级面板的玩家，对于伤势还没有痊愈的妖妖来说，追杀他的性价比太低。
于是妖妖干脆利落的选择了换个方向，沿着路邈他们之前的路线探索地底的怪物巢穴。
郁潜调出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他在到达直播间的第一时间就购买了妖妖的全部回放，现在可以随意的调取其中一段的视频进行查看：“柳默和陆喵带着总经理去找你的时候，她也找到了地底的怪物巢穴——或者不应该说是巢穴，而是……”
“避难所。”
路邈看着郁潜系统面板上的画面，说出了一个最为精准的形容词。
泛着蓝色荧光的系统面板上，妖妖只身来到了地底深处，路邈他们没有来得及踏足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能够镇住任何一个第一次看到它的人——
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在远离人工“坍塌地带”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跟地面建筑差不多大小的半球形空间。这个半球形空间跟地面上的骷髅矿产公司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周遭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源也没有。
妖妖丢下去的照明弹短暂的照亮了一片范围，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她看到这个半圆形空间的弧形表面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坑洞。
而就在这个巨大的“碗”倒扣的底部，不知道多少矿石人以各种狰狞的姿势杵在原地。
照明弹掉下去，其中部分矿石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但也更多的矿石人则是觉察到了妖妖的存在，或快速或缓慢的转过头来，脑袋上三个代替了眼睛和嘴巴的坑洞，齐刷刷的对准了她。
那一瞬间，屏幕前的观众都忍不住脊背发凉。
妖妖当时就在弧形表面上的其中靠上的洞口。即便她已经是a级面板的准高玩，也见识过不少恐怖的副本和尸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却依旧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就算不是密集恐惧症，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忍不住头皮发麻。
因为她在这里面看到了好几个浑身漆黑，像是被烧过的焦炭一样的干瘪人影——跟当初重伤她，差点让她死在这个d级副本里的焦炭怪物非常相似。
妖妖脸色一变，当机立断扭头就走，却没有注意到那些焦炭怪物和矿石人并没有朝她的方向追过去，而是快速冲到了剩余的照明弹正在燃烧的地方，焦急的在旁边转圈。
他们没有眼睛和嘴巴的脸上有茫然和无措，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矿石人没有视觉和触觉，他们无法感受照明弹的光和热，但却能分辨出面前的东西正在飞速的消耗中。
终于，在照明弹在彻底熄灭的前一秒，微弱的火光之中，一个矿石人果断的伸出手，摸上了那颗奄奄一息的照明弹。
刹那间，照明弹剩余的火花像是回光返照，骤然亮了起来，紧接着，矿石人的指尖被这过于灼热的温度点燃，它模拟了这种“生物”的状态，却把自己变成了一根巨大的人形引线，火花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
漆黑的洞穴倏地大亮，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短暂而又炫目的烟花。
如果妖妖没有转身就走，她的怪物卡片此时应该已经跟当时的路邈几人一样刷新了：
【怪物卡片刷新：
名称：矿石人（原矿石怪物）
弱点：斧镐/焦炭矿石人（原焦炭怪物）/治愈
攻击力：取决于治愈目标的决心】
直播间的众人一直都待在路邈的屏幕这边，第一次看到妖妖视角的画面。
路邈的视角里，矿石人从一开始无差别攻击人类的怪物、以人命献祭，给商人提供敛财手段的邪恶生灵，到后来大反转，矿石是为了拯救人类，人类自己才是差点害得自己灭亡的罪魁祸首。
真相大白的时候，众人对这些矿石的心情就挺复杂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不管它们是好心办坏事还是怎么样，初期对人类造成的伤害都无法忽视，何况这不过是一个恐怖游戏的副本，里面的人或者其他生物都是数据，大部分玩家还是有种在看幻想题材电影的感觉。
谁知道妖妖视角的直播回放却让他们看到了矿石人的另外一面。
——跟人类的描述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一面。
在看到矿石人伸手的时候，许多人就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陆喵更是突然安静下来，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看着郁潜的系统面板。
郁潜很快就关掉了回放，语气有些艰涩：“地底的矿石人都燃尽了，它们体内的人类也都……回不去了。”
周围一片难捱的沉默。
好歹是在恐怖游戏中生存了五年的情报贩子，郁潜吸了吸鼻子，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妖妖在回程的过程中一直在尝试解锁真正的主线任务，但是因为她想的方向跟你们完全相反，所以没能解锁成功。”
妖妖离开矿洞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矿石，只是勉强把自己预支的工资抹平了，所以她并没有觉察到主线任务进度没刷新的异常，还以为是没有上交矿石的缘故。
她以为需要跟路邈前几个副本一样，挖掘出完整的副本剧情，才能触发真正的主线，但因为方向错了，无论如何都触发不了。
而这个时候，系统面板上却弹出了路邈恢复玩家身份，并且主线通关的消息。
“她收到副本公告提示，就知道自己被耍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直接选择了离开副本。”郁潜顿了顿，“她出来之后也没离开直播间，不知道做了什么，吸引了好多准高玩，之前流失的观众也回去了。”
路邈点头。
妖妖会选择离开，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跟孙学通是搭档，杀人的手段也很像，但他们并不是同一类人。看妖妖追杀他们的时候几次三番的迟疑和隐忍就知道了，这个准高玩非常谨慎，不是孙学通那种只会杀的莽夫能比的。
她先前执着于杀死路邈，是因为路邈三番四次的给她错觉，让她觉得自己这一次必定能够成功。
那时候路邈还没有理清主线剧情，一旦被战斗状态锁定，就无法离开副本，而且他每次都会让妖妖觉得他“毫无退路”“必死无疑”了。
妖妖需要营销，他也需要。
但副本通关之后，妖妖再想杀路邈，就不太可能了。
路邈随时可以离开副本，妖妖如果要找他，得花大价钱购买追踪道具，还不一定能逮住他。
——路邈从丘天昊那里继承的东西里面，五花八门的保命道具都还没怎么用过呢。
所以埋葬总经理的时候，他才那么淡定。
妖妖可能不适合智商博弈，但在趋利避害这一点上，她是个聪明人。
副本通关信息一出来，她就不会再浪费力气在这种性价比极低的事情上了，出来立刻筹划下一次营销活动才是最重要的。
在路邈补觉的那段时间，郁潜一直在替他收集情报。除了孙学通、妖妖和柳默之外，其他准高玩的信息他也都有收集，路邈囫囵扫过几眼资料，现在已经认了个脸熟。
他眺望了一眼，妖妖屏幕前聚集的人数很多，除了那些准高玩之外，估计大部分都是郁潜说的，之前从妖妖的屏幕离开的观众。
都是些迫切希望他死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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