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玻璃渣子找糖吃 “戒指是谁的?” ……

东家[民国] 张大姑娘 1715 字 2023-04-04

“戒指是谁的?”

宋旸谷举着那个戒指,看守的直接就愣了,南京现在的话,留下来的都是缺吃缺喝的,他家里的房子的话,都已经平了,没办法,□□烧日本人都挺会的。

尤其是南京城是攻坚战,攻坚战打的日本人很吃力,他们那大炮飞机恨不得给你南京城都推平了。

这样的南京城,有这样的戒指在市面上流通,倒也正常,乱世什么都不值钱,但是这个戒指,茶馆老板拿来给宋旸谷看的时候,“里面的人拿出来的,寄卖。”

茶馆自古以来就是各种来路人交换信息的情报处,政治处,以及经济交易平台,租房子买房子的中介,买卖货物的一道贩子,甚至是卖儿弼女的老农民,都能进来找个好主顾,甭管有钱没钱的,有钱的上楼雅座,没钱的门外都有大茶壶,您端着外面歇歇脚,或者里面靠墙站,都行。

看守面色抖动,害怕的不行,宋旸谷继续说,“这是我太太的,你可以跟我说说,我不是坏人。”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法币,如今上海都在用法币。

很保值。

厚厚的一沓子,就安静地放在桌子上,灯碗没有高台,只有一个土碗,碗口有着狗咬一样的残缺,一股子莫名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油,烧的拉起来一股子若有若无地黑烟,还有看不清的油腻。

在闷热的夜色里面,安静地燃烧着,他很英俊,但是英俊里面带着许多颓废,在他摘下帽子的时候,他第一次摘下来帽子,在南京,总是要遮盖自己的。

那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眼角有褶子了。

是的看不太出来,报纸上永远年轻能干,有钱多金,精明而无畏的宋旸谷,在这样湖昏暗的油灯之下,那黑烟能看得清,他眼角深深的褶子,还有鬓角的几根白头发。

头发很好很亮,白头发也在发光,他此时此刻显得很温柔。

很温和,那样湿润的看着人,看守的忍不住开口,把篮子打开,“你看——”

“她跟我说,叫刘国平,要我带出来这个孩子,给她丈夫,但是我打听遍了,南京城没有电话,戒指是她给我卖的,你也看到了,这家里——”

他指了指家徒四壁,好像真的是只有四面墙了,屋顶还有一角没有来得及修补,孩子他抱着出来的时候,就在街上打听着有奶水的给吃了,因此睡得安详,在安详中听见人压抑的哭声。

“我不是个坏人,我也不想给日本人做事,被人骂汉奸狗腿子,可是爷们,你看,我得吃饭,我得填肚子,我还有个孩子,送给了我姐姐养着,您跟里面的,都是要做大事儿的人,您给我一条活路——”

说着就跪下来,“要是日本人知道了,我家里人,没有一个能活的,我一条老命,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可是总归要为着家里人想想的。”

他怕,怕的要死,后悔自己沾染上这样的事情,他的命运,全家人的命运,总不在自己的手里,贫苦大众的想法,跟宋旸谷是不一样的。

在这个认字读书都贫乏的年纪里,每个人都活着有一些狭隘的可悲。

同一个事情,一个人可能觉得没办法,为难的要上吊。

可换个有能力聪明的或者接受很多良好教育,见过市面的,那么可能有一百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时代造成的一切,宋旸谷自己高高在上许多年,他是从落难之后才知道,才接触许多其他人,他们活的很辛苦,有时候很可怜,但是都值得尊重与理解。

人人平等,不是在书本上的,不是在宣传册上面的,是在一瞬间理解到的。

他坐不住,忙扶着人起来,他现在总是会被人打动,会忍不住推心置腹说话,“大叔,您别害怕,我没有要做什么,您也看得出来,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也不说笑,总是很拘谨。”

“我跟着您家里来,只是想见见您,问问我太太。”

说了半晚上,里面的人,活着是出不来的,“里面看守很严,像是我们这样的,总归要半个月才回家一次,不行的得一个月,时间没有准,也只是干粗活儿,日本人都盯着我们干活,能把这个孩子送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是冒着天大风险的。

宋旸谷提着篮子来的,钱人家没要,宋旸谷便把自己提着的那个篮子放下了,“这些东西,您留着吧,我每周从上海来,都带这一篮子,您留着吃吧,要是有一点机会,您给她带一个尝尝,好教她知道,我等着她呢。”

他最后抱着那个孩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