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说到底,是她们二人所处位置不同,思考的方面也不一样。她拿自己给女儿选女婿的标准,套用在公主身上,本就不恰当。一般人家讲究门当户对,可这世上,有谁能够与帝王家门当户对?

反正没有哪一户人家及得上皇帝的门户,左右公主是下嫁,那驸马的家世反倒是最不重要的,只要公主高兴就行。

她叹了一声,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我晓得你是关心暖暖,若是旁人,恐怕只会在心暗笑,说我与陛下挑来挑去,却给公主挑了一个这般的,不说风凉话已算好。”

林夫人立刻道:“她们懂什么?不过是心里酸罢了。他们家的女儿,哪一个比得上公主一丝一毫?他们家的儿子,哪个能入公主的眼?也就只能暗地里说几句见不得光的,自欺欺人。”

皇后又笑,“罢了,不说这个。你可得记着方才答应了暖暖,回去后叫芷兰入宫来,否则她又要不依了。”

“莫不敢忘!”林夫人笑盈盈道。

下午,林芷兰果真入宫。

褚清辉与她玩耍了一会儿,屏退众人,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做了一半的荷包,苦着脸道:“芷兰你帮我看看,这只鹰的爪子该怎么绣?我绣了又拆,拆了又秀,都好几次了,还是绣不好。”

她掌躺着一个墨色的荷包,比她平日自己用的大了些,看着是男子的样式。光滑的绸缎上,用银色丝线绣了一只展翅的孤鹰,鹰身已经绣好了,只剩一双锐利的爪子还没完成。

她贵为公主,针线虽会一点,却少有出手的时候,长这么大,也只给帝后与两位兄弟绣过荷包,手艺并不熟练,此次绣了将近一个月,其间损坏无数,手这是最好的一个了。

林芷兰十分新,接过看了看,问道:“表姐这是给谁的?”

褚清辉戳了戳面前的茶杯,有些不好意思,依旧坦然道:“给先生的。”

林芷兰晓得她口的先生是指谁,心不由钦佩她的坦诚,反观自己,虽也给那人缝过荷包,可要这样说出来,却是不敢。

她收敛心思,仔细观察荷包一番,心有数,耐心指导褚清辉接下去该怎么绣。

有她在,褚清辉只花了小半下午的时间,就将那荷包绣完了,她翻来覆去地看,握在手兴奋不已道:“芷兰妹妹太厉害了,以后还有什么荷包呀手帕呀,要我转交给妹夫,尽管拿来,不要客气!”

林芷兰给她闹红了脸,小声道:“哪还有什么,再没有了。”

褚清辉歪歪脑袋,笑嘻嘻道:“妹夫听见这话,可得伤心坏了。”

“哎呀表姐——”林芷兰羞得不说话。

“好啦好啦,我不说,只管做就是,你有什么要给他的,就拿来我这儿。放心,不取笑你。”褚清辉说得一本正经。

林芷兰垂着脑袋不理她。心里却在想着,要不然……再给他绣个荷包?上次他来府,又送了一个镯子,就当是礼尚往来吧。她在心这样说服自己。

夜晚,褚清辉躺在床上,枕头两侧,一个是闫默送她的小人像,一个是她将要送给闫默的荷包,她的脑袋就端端正正地枕在最央,一会儿偏头看看这个,一会儿又偏头看看另一个,不知想到什么,看着看着,就乐呵呵地笑起来。

好在伺候的人都在外殿,没人听到她的傻笑。

夜正宁静,窗台上忽然传来吭的一声,似乎是什么打在上头。

褚清辉初时没注意,过了几息,又传来一声。她不由疑惑,侧耳听了听,等第三声传来的时候,忽地眼前一亮,掀开被子飞奔下床,推开窗户往外看去。一双杏眼就算在夜色,也亮晶晶水盈盈的。

好在没叫她失望,窗外那棵早晨栖满了小鸟的树上,落下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先生!”褚清辉压抑着欢呼一声。

闫默却在看清她之后,下落的身形在空凝滞了一瞬。

夏日天热,褚清辉就寝时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寝衣,此时在床铺上滚过了,衣衫并不整齐,露出胸口一小片肌肤,在夜色下,白皙剔透得似乎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他移开眼,道:“去把外袍披上。”

褚清辉不解:“一点都不冷呀。”

“听话,”闫默道,“夜风凉。”